冷氏嘴唇抖了抖,终于道:“之前少奶奶特意去见了大姑娘。”
流茴也忙道:“是了,少奶奶还特意让奴婢去打听大姑娘什么时候散学,奴婢那时还以为少奶奶只是去找大姑娘玩儿。”
而此时,曹方诗失踪的消息也传遍了曹家上下,房垚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要亲自去普乐寺,谁知刚出府就有个小乞丐送来一封信,房垚忙打开,上面只一句话:“方泽安,若想要你女儿,便一个人来普乐寺的后山顶。”
房垚顿时瞳孔一缩,僵了片刻,信纸被他死死揉成一团。
他到达普乐寺后山顶时,见到的是一位身着白衣的陌生女子,他的女儿就躺在这女子身后的一快大石上,而大石后就是百丈悬崖。
凌冽的山风呼啸着,吹得她的衣裙发丝翻涌乱飞,拉扯出瘦弱纤细的身形,一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凌乱的发丝间却露出一双冷漠到没有波澜的眼。
他下意识扶上腰间,然手才动,她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腰上:“把你腰间的软剑取出来。”
房垚一惊,面上却镇定自若,略一蹙眉只做不解:“姑娘在说什么,我身上哪有什么软剑?”
张幺幺低低笑了:“别拿你那套虚伪的做派对我,我不仅知道你腰间有软剑,我还知道你出身苏州府水云县响水村,幼时丧母,八岁丧父,但因自小聪慧,幸得村里的教书先生免费认了三年字。”
房垚镇定的表情寸寸龟裂,目光如剑如冰,警惕又阴冷的盯着她:“你是谁?”
“你十二岁那年不幸落水,被一位带着幼女外出游玩的老者所救,他见你机敏好学,便动了收你做关门弟子的念头。你的确聪明,看出老者的爱才之心,却又不知他为什么犹疑,便从他身边的女童入手,逗她说笑,拿些乡下的小玩意儿让她开怀,最后那女童便口口声声叫你哥哥,离开你就要哭,你因此,顺利成章的成了老者的关门弟子。”
房垚的神色渐渐僵硬:“你到底是谁?”
“老者带你回了他的家,对你视如己出,家中两子和他的小女儿也与你十分亲近,你便又顺理成章的成了他的义子。你享受着所有家人的关怀,享受着老者的悉心教导,享受着那女童的依赖和信任,直到你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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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别怕
郁林肃赶到普乐寺时,真茵还未离开,曹方诗失踪,她被吓得不轻,早就哭得没了力气,却执意不肯先走,毕竟当初怂恿表妹出来游玩的是她,她实在自责。
见到郁林肃时,便是往日没有多亲近这位三叔,此时也忍不住在他面前又掉了眼泪:“三叔,表妹不见了,你帮把她找回来吧,求求你了……”
郁林肃先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你先别哭,冷静下来听三叔说,你仔细想想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可有什么怪异之处?”
真茵擦了擦眼泪,强忍惊惧去回想,片刻遥遥头道:“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当时我们吃了寺里的斋饭便各自回房歇息了,等歇了晌,不见她出来我便去找她,谁知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伺候表妹的婢女嬷嬷们都昏迷不醒,而表妹就这么不见了。”
郁林肃凝眉:“那,你可在寺里见到了熟人?”
真茵点头:“见到一些,有平国公家的,宁安伯家的,詹士府刘大人家的……”
正说着,曹榭几步走进来附在他耳边道:“爷,我们的人搜查的时候看见房侍郎独自一人进山去了。”
郁林肃一愣,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未能抓住,忙吩咐侯府下人看好真茵,又对曹榭道:“其他人继续搜查,让路宏看着,你与我跟上去。”
此时普乐寺的后山顶。
张幺幺看着房垚,眼眶渐渐猩红:“你学有所成,想要进京会考,你也果然不负众望,进士及第,并且名列前茅。所有人都替你高兴,你回家那日,老者意气洋洋的向众宾客炫耀他的关门弟子他的义子多么多么出息,你的义兄们像操持自己的事般替你用心招待你带回来的好友们……”
“你到底是谁?”房垚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身旁的手微微发抖,质问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惊惧之下的扭曲。
“可你呢?你这个受人恩惠一朝出息了的进士老爷又是怎么报答他们的?你联合你那些所谓的友人,趁着老者一家沉睡,竟屠杀了老者满门!”
眼前一片血红,十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她从山洞里爬出去后,等待她的不是宠溺她的父母哥哥们,不是温暖的家,而是满地的鲜血,满眼的红,是昨日还好好的亲人们一个个冷冰冰的躺在刺眼的血水里。
她所有的镇定和平静都碎裂了,拿着青钢匕的手抬起,目光冷厉噬人,满是痛苦和仇恨:“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他们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十年,整整十年啊!他们养育了你十年,毫不保留的将你教导成人,便是你中了进士归来,所有人都不指望你回报什么,都只是由衷替你高兴!他们把你当做家人,你为什么就能做出那样阴险狠毒,恩将仇报的事!”
“方泽安,你告诉我!我张家上下近百口人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她背负了近十年的痛苦和仇恨终于在这一刻被她撕心裂肺的呐喊出声。
风好似更猛烈了,仿佛化作了刮骨的钢刀一刀一刀刻在两人的脸上、身上、心上。张幺幺的发就似夜叉张牙舞爪的手,她的白衣似是无数冤魂凝结而成,随着风声剧烈翻搅,呜声哀鸣,这一刻,此时此地就好似地狱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