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旁人的大婚之夜、旁人的吉时,与他又有何关系!
抬眼看向窗外,天已然微微明了。
拾起桌上的画,他蹙了蹙眉,慢慢地、用力地将它揉作一团,随手丢到铜盆中。
“烧了。”
一人迟疑着说道:“爷,您是说……烧了?这可是画了一宿了。”
庄肃郎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俩人神色一凛,忙认真答了声“是”。
见画没了,庄肃郎却又忍不住追望一眼,正望见画上那女子腰间配着的一大串饰物。
他的的唇开阖了几次,仿佛有许多话要对画中人说,终究只发出一声冷哼,双拳紧了紧再硬生生松开。
别开眼再不去看它,他心里的翻江倒海便更是无从压抑。
靖国公府,靖国公府……
她嫁哪里不是嫁?还偏往那豺狼虎豹的嘴里送?
看着聪明灵醒,不曾想也是个白目虚荣的女人!
当年父亲被派往苦寒之地一待就是那么多年,父母亲双双熬坏了身体,还不是因了凌家人的暗中示意?尔后父亲忽然故去,不也是他们从中做了手脚!母亲寡居病重之时,他们不仅不出手相帮,还怂恿了庄家所谓的远亲去寻衅闹事,竟是半点生路也不肯给——
说甚么嫡亲兄妹、孝悌之家?委实可笑了些!
庄肃郎脚步顿了顿,深吸口气,正想着心头烙得最深的恨事,偏偏眼前又浮起了那白目虚荣女人当年相助之时的一颦一笑。眼前一阵恍惚,那笑容又换成了山寺之上,她拈花轻笑时的模样。
他恼恨的一捶廊柱,越是不肯去想,越是忍不住想。
那个女人周身环伺虎狼,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景况,他那表兄,可不是甚么良善人,平日里从后院里横出来的通房又岂是一两个?
她出身贵重,何必如此巴巴的去送死,只为那一份诰命?虚荣!愚蠢!可恨!
而且,她竟对他一点……一点……都无么?
一想到这,庒肃郎心里就酸涩得无法言说。
他这般没出息,竟为这等女人忧心?他狠狠唾骂自己,又与自己说道,并非是记挂那个无情人,不过是迁怒罢了。
毕竟,如今她也姓凌了。
也好也好,来日的父母之仇,她那日的羞辱,便一齐同凌家拿回来!
庄肃郎愤怒的目光变得阴冷,像墨汁般溃散开,弥漫开,染黑了一切。
屋内,俩小厮已经点了火。纸张边燃边蜷缩着,却是将一处慢慢展开了些。
隐约辨出女子首饰,其中一人“咦”了声说道:“爷画的居然是个女的?这可是奇了!”
另一人用肩膀撞撞他,正要问他可知是谁,屋外已然走远的庄肃郎突然出了声。
他头也不回,冷冷说道:“你们当心着点,她可是个泼辣计较的。来日待她嫁来,若是知晓你们背后谈论过她,我可保不准你们的下场会是如何。”
俩人面面相觑,想到庄肃郎整治那些贵族世家时的铁腕手段,再想想能和他相配之人,同时打了个寒战,齐齐噤了声。
眼观鼻鼻观心,他们再不敢妄论,同时往里添了把火,只盼着一霎霎就将这纸团烧没了才好。
身在国公府的杜九娘,却是完全不知庄肃郎那仇人便是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