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原本打算抓紧洗澡睡觉的,又接过她递过来的勺子,挖了一勺塞嘴里,清甜,就是她不喜欢嚼到最后残余的那点籽。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陈妹婷问起她想换工作的事:“做销售感觉很不稳定哎!”
安平盘腿在沙发上,手搭在沙发后面的暖气上,她又把窗帘拉开一点,右手的食指竖起来摇了摇:“对我来说只有存款是稳定的,银行卡里的数字越多越踏实。”
“你要存钱自己买房吗?”陈妹婷嚼着石榴籽,神情遥想,“我好想有自己的房子,”她摸着硬沙发笑笑,“沙发要换成软软的,躺在里面就想睡觉的那种,再弄一个阳台,养满各种各样的花,谁都把我赶不走。”
“我可以给你留意一下小产权的房子。”安平说,小产权的老房子下来她勉强能供得起。
但显然陈妹婷是摇摆的:“我就是这么一说,哪能买得起。要是谈恋爱了,他有房要供,我也有房要供,结婚没法生活了。”
安平适时止住了这个话题,与人来往慢慢也知道对方的边界在哪里。
且大学毕业到去年没结成婚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她也非常迷信稳定。致力于将自己的生活纳入到正常秩序中去,极力寻求一种外在的平和安稳。
但她失败了。
陈妹婷似乎也有所感应,她说:“我还是想找个人结婚,至少一起养孩子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过。”
“我爸就几乎没养过我,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遇上那么个人。”安平挖了一勺石榴籽放嘴里嚼。
陈妹婷看她:“你是不是因为和林老师的事,对感情有点悲观?”
悲观吗?
安平眉心微皱,认真想这个问题,半晌她摇摇头:“好像也没有,我反倒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我不想要了,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陈妹婷歪头:“也是,都什么时代了,女生也要学会筛选男人。”
“时代是变了,可男人没变。”安平觉得她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目前接触过的男人样本参数都不行,从家里的两个到外头的都沉浸在动物性的征服欲和享受放纵的淘气里。
一个是哥哥,一个是爹爹。
哎,她摇头。
“筛选是个从高到低的行为,所以我觉得关注点不应该是男人,而是怎么才能站在高处。”安平补充。
陈妹婷打开话匣子:“但我性格有缺陷,我最受不了别人对我好,要是有个男人对我好,我辨别不了是不是爱,就会投降,然后供他索取的。”
她家里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生下来爸妈就想把她送人,老妈还因为又生了个女儿在家里不受待见,对她也没有喜爱。
现在蜗居在这个地方,她又迫切地想要一个男人来爱她。
安平靠在沙发背上,地上茶树的茎秆很长了,戳着墙壁,有两三朵白花在上面含苞待放。
个人经历不同,这种话题不解决问题,顶多就是倾诉,安平也说不出什么“你要活出自己啊,你要怎样怎样”的话,比个人层面的惨就更没有必要了。
她笑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健身房,我那个朋友你见过的,在健身房上班,能打折。”
陈妹婷将装石榴籽的碗递给安平:“你怎么忽然提这事?”
安平看她,很认真:“一来,运动多了睡眠好,也免得总想些有的没的,能提提精力。再一个就是即使不幸,真的是不幸啊,遇上一个不好的男人,也能保护自己嘛。”
陈妹婷笑她:“你每天晚上跳来跳去,就为这?”
“嗯,我运动细胞还可以,”她举了举自己的肱二头肌,“我高中扔铅球的,大学打网球。”
陈妹婷摇头:“我上班够累了,懒得动,再看吧!”
“好吧,想去了跟我讲。”安平看了眼时间,跳起来去洗澡。
她第二天去旅行社辞职前又上网站查了下王培清他们那公司,没啥问题,就是认缴资金那一栏有点把她吓着了。
跟邵纪又通了个电话,约了在公司面试。
安平不是第一次来这栋老写字楼,她当时拍婚纱照那家影楼的修片部就在这里面。按着邵纪给的地址上去,十楼的一层都是他们公司的,电梯口的招牌上只有“纪清”两个汉字,其他的全是英文,环境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
在进邵纪的办公室前,安平左右看了看,下午人也不多,没看见王培清的影子。
邵纪的办公室是独立的一间,他正好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见安平,问:“安平?”
安平点头:“是我。”
声音和人脸重合,邵纪在安平眼里变成了一个具体的人。
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说:“你先进去等我两分钟,我马上过来。”
安平屁股还没在沙发上坐稳,邵纪就进来了,她又起身。
邵纪这才得空认真看她一眼:“坐,坐,别拘束。”
实在算不上多正式的面试,邵纪也没问她具体为什么想做这工作,只是提醒她:“你没有专业背景,可能前期还是会吃力些。”
安平关心的只有薪资和提成,要是有完整的晋升渠道就更好了,这也是她想从旅行社出来的很大一个原因。
不过这点邵纪没有明说,她不知道王培清跟邵纪是怎么介绍她的,看邵纪的表现,没有很突兀,却也留足了情面。
朋友,对,应该是朋友。
邵纪问完安平的意见,说了下后面的安排:“明天开始培训,培训完会分组,到时候有人带你,也别太担心。”
安平跟他道谢。
从公司往出来走的时候,她又看了眼,邵纪问她:“找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