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宁独自面圣。
她隐去了岁偃的存在,将宝月楼的事汇报给了文宗。
文宗听完久久不语。
佑宁跪坐在下方,没有直视圣颜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虽然外伤愈合得七七八八,但是佑宁衣衫上的破损与血污,还有她略显苍白?的脸色足以证明她确实经历了一场恶战。佑宁笃定,除非那石牙狼活过?来,不然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瞒下来的事。
她腰背挺得笔直,任由?文宗打量。
不一会,有道长来报,宋婕妤醒了。
文宗大手一挥,下令将人带过?来。
病容满面的宋婕妤被两名侍女搀扶着进?殿,颤颤巍巍地下跪行?礼,高呼“万岁”。
文宗赐下座,扫了佑宁一眼?,而后问道:“宋婕妤你来说说,今晚你的宝月楼中发生了什么事吧。”
宋婕妤咳嗽了几声,哑着声音道:“回皇上的话,妾身今日晚膳多用了些,有些积食,便?想着散散步,消消食。行?至海美人处时,似乎听到了她在与人争吵。妾身作为一宫之?主自然有义务和谐宫中关系,于是便?想上去问问争吵事由?,做个调和。”
说到此,她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竟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一名道长跨出来,在她背心点了几下,又?喂她服下一枚药丸,她的呼吸这才恢复过?来。
宋婕妤双眼?盈泪地朝那道长道谢,继续道:“谁知?妾身上前看到的竟是海美人在与一只黑毛畜牲争吵!”
听到这,佑宁也有些惊讶,没想到海美人竟然和石牙狼是一边的!
“那畜牲似狼非狼,口吐人言,呈人立状,立起来有八尺有余,十分骇人。妾身受到惊吓,弄出了响动,被那黑毛畜牲发现了。再后面只记得那畜牲张着巨口朝妾身扑来,妾身晕了过?去,再醒来便?在长信殿了。”
文宗皱眉问道:“你可听清海美人与那畜牲在争论什么?”
宋婕妤沉思片刻,道:“听得不真切,只隐隐听到海美人似乎是在指责那畜牲自作主张,坏了她的计划。”
“什么计划?”
宋婕妤脸上的病容更?明显,说话的声音都弱了许多,“具体什么计划确实没听清。”
考虑到她今夜受如?此大的惊吓,又?是刚苏醒,不宜过?渡耗神,文宗不再追问,放柔声音安抚了几句便?遣人将其送至偏殿休息。
宝月楼眼?下不宜住人,包括后面被找到的向才人,整个宫殿的人都移了出来,暂时安排在了顺德楼,顺便?也让楼里的道长们给收收惊。
宋婕妤离开后,又?有两名道长在宫廷侍卫的带领下来报。
他们带来了三个消息。
其一,海美人中妖毒过?深,顺德楼与太医院都无力?回天,已香消玉殒。
其二,顺德楼的人在宝月楼核实了妖物确实被天雷劈成了碎渣,灰飞烟灭。
其三,侍卫长核查后发现寻灵园丢失了一头由?疆北风迟国进?贡的异瞳黑风狼。
文宗听完,沉默许久,才开口问佑宁道:“今夜之?事,你是如?何认为的?”
宝月楼事件的当事人,死的死,忘得忘,到最后清醒的只有佑宁一人。文宗的话看似在问她的想法,实则是在让她这个当事人来做结语。
佑宁抬头对上文宗的眼?睛。
从佑宁自己?和宋婕妤的描述中,都能看出宝月楼这事背后还有隐情,但文宗似乎并不想深究,他的眼?神平静无波。
佑宁意会,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想了想,开口道:“海美人因白?珊虹鱼意外身亡之?事对安平怀恨在心,不惜勾结伪装成异瞳黑风狼进?宫的妖物试图报复于安平。然飞雁袭人之?计未成,海美人与妖物起了内讧,妖物狂性大发,毒杀海美人,宋婕妤撞见妖物行?凶,虽沐浴龙恩,福泽深厚捡回一条了命,但受了惊吓,需得静养些时日;向才人被波及,也需移迁顺德楼,以除遗祸。”
文宗点点头露出满意之?色,对身边的太监道:“安平说的甚好,照此拟旨,明日公布吧。”海美人是和亲公主,其亡故事关大庆与安善的来往,需得告知?前堂朝臣才行?。
事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文宗便?摆手让佑宁退下。
从长信殿出来,一眼?便?瞧见拎着宫灯在长信殿门口等她的岁偃。
佑宁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高她些许的侍女微微收紧下巴,看着她,柔声问:“还好吗?”
佑宁点点头。
“安平公主,今夜事多,恕老奴不送您了。”文宗身边的公公停在两人身后。
佑宁回头道:“无妨,公公今夜也受累了,安平自己?回去便?好。”
“那老奴帮您叫步撵。”
佑宁阻止他,“不用,安平想自己?走走。”
公公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佑宁却是笑一笑,对岁偃道:“我们走吧。”
岁偃朝公公福了福身,拎着宫灯转身跟着佑宁一道离开。
“岁偃,我觉得他并不像我看到的那般,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离开长信殿后,佑宁突然开口道,“海美人与石牙狼勾结陷害我一事有蹊跷,宋婕妤自述昏迷却走回了寝宫一事也有蹊跷,但他根本没想过?问,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不愿意深究。”
岁偃道:“佑宁,你要?知?道,李弘深先是一位帝王,然后才是后妃的丈夫,你的父亲。或许姜文君对他来说是相对特别的存在,但你和其他人不是,包括那一对双生子可能都不是。他不深究,想保护的只会是自己?的皇位与皇权。”
佑宁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她道:“我有些冷,我们快些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