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轻点了一下头，他是带着笑意的，转过身就去推门。
粘稠的黑暗在门缝越推越大的时候，好像一群诡异的黑雾触手一样，浓稠地席卷在手腕上，仿佛要把他拉进去。
岑清嫌弃似的缩回了指尖。
想了想，用微弯的手腕腕骨抵开了门。
里面的音乐声在他推开门的瞬间就停止了，静悄悄的仿佛从未想起过一丝声响。
偌大的音乐教室，门后挂着吉他，角落里堆着大、小提琴和风琴，地板是暗色调的大理石，和沉郁的墙壁色泽一致。
唯一的角落窗帘半敞，凉风吹得布料微动，舔舐着下方摆放的钢琴。
月光下，白色的琴键就像是人类的骨头一样圆腻。
清辉粉尘盘旋，好像那里曾经有震鸣的痕迹。
岑清的目光一直落在上面。
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害怕那里会突然出现什么而戒备着，可是那张漂亮的脸蛋在晦暗中并不紧张。
系统：【你好像不害怕？】
岑清声音很轻，黑暗的空间中贴着他的唇都听不见的分贝。
“段青寒说了这里面没有危险。”
系统腹排：他说了你就信。
然后在岑清的脑海中假若无意地说，【确实没有危险，但是……你们在门外亲吻发出了声音，这里面的鬼怪似乎能听见。】
也许这就是进门的时候，忽然停止的原因。
岑清望着钢琴的眼眸轻眨了两下。
“谢谢你告诉我，”他说，“我可能不相信他，但是一定相信你。”
如果有危险，系统会阻止他进来的。
系统沉默半秒，他无法不承认岑清说话时他心中期盼又雀跃，好像也在等一个给自己的吻。
但岑清又不说话了。
系统：……
唇上忽然落下一点冰凉，像是流体的唇舔过他的唇缝，转瞬即逝。
岑清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眸，睫毛轻颤着红了耳尖。
本来就红着，现在更甚。
也太自觉了吧……岑清心里苦恼地嘟囔着，他还没说呢。
而就在这时，被他的目光一直所注视的钢琴，忽然陷下去两个琴键。
轻缓的音乐声随着琴键的落下，响起柔和清越的调子。
像是月光吻着琴键敲出来的。
缠绵悱恻又温柔的琴声。
半途中忽然滑入的弦乐宛如一片羽毛落在了手心，雪白的月色在指尖融化，进入流淌的血液。
岑清听得眼眸柔软眯起，意识到这是一个暧昧告白的曲子。
随着音乐逐渐结束，有一个虚影在钢琴前坐下，琴键陷下去的位置被修长的手指压按着，脊背扳直的男生五官逐渐显露，温柔的眼眸宛若浩瀚的大海。
岑清看到了半长的卷发，露着点金褐色的光泽。
“《River Flows In You》。”
“清清，”男生看向岑清的眼中柔和温润，爱意浓郁地几乎要倾泻出来，“你终于来了。”
连声音都好听到极致。
低沉轻柔，宛若醇香的白巧克力，每一个字音都落在心尖。
岑清心都颤了。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浅色虚影，头一次发觉原来鬼也有这么温柔好看的。
温以诺的眼中流露出一点悲伤，却不是冲着岑清来的。
他站起来，缓缓走近岑清，声音和煦温暖。
“自从死在这里，我再没有见过你一眼。我很想你。”
他这样温柔的人，说“死”的时候，岑清还觉得有些奇怪粗鄙，却又被后面那句话给弄得脸颊微热。
他没有因为一个字的形容觉得不好。
温以诺已经走到跟前，温和笑着想要来牵他的手，岑清感觉到轻飘飘的，忍不住去看两人手掌交接的地方。
他好像捏着空气一样，而那些空气却又切切实实是散放着柔和白光的鬼影。
温以诺牵着岑清坐到钢琴前方，等岑清坐好后，站在他的身后，两掌轻缓落在了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