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绿蚁”过滤之后,酒体才能清澈,故而此过程也叫开清。
“现在可以喝了。”林稚舀出一小杯清澈如水的酒液,“谁来?”
阿青摇了摇头,沈小七倒很跃跃欲试,但最后酒杯还是落在了老大哥阿蓝的手里。
“我尝尝。”
阿蓝抿了一口,随即笑开:“气味醇香,口感轻柔,还有淡淡清苦,是好酒。”
林稚毫不意外,他这酿酒技术可是得了高人真传的!
那煮酒师傅的话还响在耳边,“四月初酿造,九月初完工,是为‘新酒’。”
林稚都想好了,到时整合出一册酒单放到二楼酒肆,一定要把这雪花新酒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喝完琼液酒,他又启了那坛雪花酒,如法炮制舀了一杯给阿蓝喝。
“小郎君真是仗着我酒量好。”阿蓝笑了笑,又仰头喝了那杯雪花酒。
毕竟是以羊肉入酒,确实很让人好奇味道。林稚很期待地问:“怎么样?”
阿蓝咂咂滋味,“很香,没琼液酒那么清苦,有股子淡淡的甜。”
林稚舔舔嘴唇,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他也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想着反正度数不高,作为在场唯二的成年人,给自己也倒了半盏。
入口先是辣,接着是甜,很香醇。
然而“好喝”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沈小七一声惊呼:“阿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林稚眨眨眼,脸红?
“很红吗?”
阿青诚实点头,“嗯,很红。”
接过沈小七拿来的小铜镜,林稚低头一看——这个好像煮熟的虾子的人是谁?
他不过刚浅抿一口而已,这样真的好吗?好吗?
“可能是喝酒喝的。”林稚恨恨地把镜子放到一旁。
阿蓝的笑容越发灿烂了:“没想到小郎君喝酒这么容易上脸,以后还是少喝些吧。”
林稚愁云惨淡地点了点头。
还好除了脸红以外没什么太大不适,且那抹恼人的红晕很快便消散了,或多或少给了他一丝安慰。
林稚用冷水洗了把脸,等到脸颊的温度没那么热了,就去西市上买酒杯,沈小七和阿青留在酒楼洒扫尘土,阿蓝则去正店批发黄酒,为酒肆的开张做准备。
本朝人不仅爱酒,且爱得很文秀,敬酒都不喜好用大杯,用小巧玲珑的金杯、银杯、玉杯、琥珀杯、玛瑙杯,有时候也用沉香杯。
沉香杯是用小块沉香雕成的酒杯,不管装什么酒来喝都有股沉香味儿。然而真正爱酒的饮客反而不喜欢这种杯子,觉得香料会污染酒体。
林稚当然不会买这种酒杯,沉香价贵,还不是人人喜欢——费那心力财力做什么?一律买成琥珀杯,省时省钱还好看。
见他一次性买了这么多酒杯,那器皿铺店主又撺掇他买别的:“郎君看看,这是新上的解语杯,仿照‘碧筒饮’制成,乃文人士大夫发明,刚烧出来就拿到店中卖了。”
顺着他手指方向,林稚看见一溜儿荷花形状的酒杯。
以荷叶作托盘、花苞作酒盏,宋朝文人墨客当真风雅。
林稚点点头:“这个也要了。”
哪怕没有食客用,摆在多宝阁里看着也很赏心悦目。
这样一大堆酒杯拎回去不好拿,器皿铺店主特意安排自家马车送林稚这个大客户回去。林稚刚下马车,便瞧见阿蓝也乘着马车从对面方向回来了。
两人一人怀中抱满酒杯,一人足下放满酒坛,不约而同站在马车前冲对方相视一笑。
下了车,林稚先开口:“阿蓝店主这是要开酒肆?恭喜啊。”
阿蓝配合地和他玩角色扮演,“林小郎君不也是如此?同喜啊。”
出来给他们两人帮忙的阿青和沈小七:“……”
几人把酒坛酒杯搬到二楼,一阵气喘吁吁过后,阿蓝给他们介绍:“这坛酒名叫流香,那坛酒名叫银光;这坛叫蓬莱春,那坛叫秦淮客;小七脚边那两坛叫齐云清露和蓝桥风月……”
听他像报菜名一样报出十几道酒名,沈小七已然目瞪口呆:“这些名字都太好听了吧,不过它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阿蓝道:“名字不一样。”
沈小七:“……”
“开玩笑的。”阿蓝笑着解释,“自然每种酒的味道都有所不同,比如那流香酒酒味偏甜,蓬莱春微甜微酸,蓝桥风月不辣不甜,却有烈火般的灼热刺激。”
“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沈小七念念叨叨,“等我及冠那天,一定要大喝特喝一顿!”
阿蓝笑眯眯道:“其实你现在也可以喝。”
沈小七婉拒,“不了吧,现在喝总觉得心虚。”
说了半天,没听见林稚的声音,沈小七转过头来,“阿郎——你在干什么?”
正拿着一支毛笔往白墙上题字的林稚道:“我在写字。”
于是几个人凑到他旁边,阿蓝盯着墙壁,絮絮出声,“打开瓶后,滑辣光馨,教君霎时饮,霎时醉,霎时醒……小郎君怎么把这童谣写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