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杨世醒有一点好,那就是他从来不会在一件事上纠缠多次,很讲究限度,不会弄得她耐心告罄、生出真火,此刻听闻她再度询问,很是干脆地应了一声:“你的感情。”
阮问颖怔了一怔。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回想起于衡先前面对她的模样,以及杨世醒在他二人交谈时的态度,不得不暗自承认,于衡待她……是稍许不同。
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说……他对我有感情吗?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察觉到过啊。”
杨世醒嗤笑:“你能察觉得到就怪了。连我对你的心意你都能当做睁眼瞎,就凭他那么一个内敛的性子,能让你察觉到什么?”
他不屑轻哼:“要不是我告诉了你,恐怕你一辈子也不会意识到。”
阮问颖:“……”他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像是在为于衡打抱不平呢?
还是说,他把从前被她无视心意的那份不满趁着这个机会借题发挥,抒展出来了?
她坐到他的身边,略带试探地开口:“你……不生气?”
杨世醒看她一眼,缓缓把茶杯放到案上。
“生气什么?生气他喜欢你?还是生气你找他舞剑,看他舞剑,称赞他的剑法?要和他当朋友,对他笑,对他言语亲近?”
借题发挥得光明正大、淋漓尽致。
第21章 世醒哥哥,你的剑舞得真好
阮问颖:“……”
他果然是闹脾气了。
面对此情此景,阮问颖沉默了很是一会儿,最终决定先把于衡的问题解决。
“我和他当朋友,有什么不行吗?”她道,“我和小徐公子也是朋友,我对他们俩的感情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分别。”
“而且你也说了,如果不是你在今天指出来,我永远都不会察觉到他……的这件事。所以我对他的态度很正常,就是普通朋友,你不能拿这个来指责我。”
“我也没想着指责你。”杨世醒懒洋洋地回答,“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对此有点不满而已,与之前几次因为徐元光而和你置气的缘故是一样的。”
阮问颖:“……”
他居然能这么泰然自若地把这些话说出来……
她真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半晌,才找回轻盈灵巧的神态,道:“你为什么要因为他们和我置气呢?我又不会喜欢他们。”
“有道理。”杨世醒煞有介事地点头,“不如改明儿我也去找别的姑娘家说说话,交交朋友?或者去向母后讨几个贴心的宫女回来,你觉得如何?我也不喜欢她们,不会和她们交朋友,只让她们贴身侍奉,算起来还是你赚了。”
阮问颖的脸色有些变了。
即使知道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也还是被气到了。
只要一想象到那个场景,她就觉得心口一阵发堵,憋得难受。
含凉殿中不缺宫女,但她们不是如山黎淡松一般为杨世醒的心腹,就是本本分分做着活计的婢女,与其他侍卫宫人并无不同。
不像五皇子越宽王,尚未出宫建府就已经侍妾一大堆,还闹大了一名宫女的肚子,得了陛下好一顿申斥。
杨世醒虽然年少恣意,但他的性子十分孤高傲然,如松间青竹,除了她以外从没有对哪家女眷表示过亲近。
阮问颖在以往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认为他天生就是如此,直到被对方这么一提,才发觉他对她的特殊不是必要的,他完全可以找别人去疼宠关爱,这样做还更符合他的身份一些。
她咬着唇,心头涌起一股酸涩,缓缓挤出一句:“……不行。”
“为什么不行?”杨世醒漫不经心地反问,“我又不会喜欢她们,你何必为此感到不开心?”
“你就是在拿话挤兑我。”她把唇咬得越发闷,怏怏不乐地发声,“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非要这么挖苦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我是在感情一事上有些迟钝,但也只是迟钝而已,不是拎不清……我有和哪家公子像和你这般亲密来往过吗?我与你定情虽晚,但在我心里,却早已把你当做是……是自己人了。”
阮问颖垂眸低首,双手绞着膝上的罗裙,一派无措模样。
杨世醒看着她,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地吐出口气,道:“行了,我刚才那些话是故意说来气你的,当不得真。你跟我相处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我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吗?”
她喃喃轻应:“一开始是知道的,可见你神情不虞,就变得不知道了……”
他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那也是我装来骗你的,没有真的和你生气。就是——怎么说呢,一点基于男子的不满而已。”
他倾身抱住她,抬手压了压她头顶的柔软秀发:“好了,别难过了,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和你生气呢?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心疼了。”
阮问颖没有说话,沉默着倚靠进他的怀里,如花瓣般的丹唇轻抿,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对杨世醒的揣摩果然是对的。
吃软不吃硬,只要做出一副小心难过的样子来,就能让他立即消气。
生气不满又如何,只要他还喜欢她一天,她就不用惧怕一天。
而她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他一天接着一天地喜欢她,永远也不对她生分。
这,才是恃宠生娇的真谛。
阮问颖的心里升起一股浅浅的得意。
她倚在杨世醒的怀中,好好享受了这番巧取得来的温存,见时机差不多了,才再度开口:“那……你到底肯不肯给我舞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