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的,齐顾两家开始暗流涌动。
齐芯竹和顾婧柔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
以往二人总是同进同出,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对阮问颖也隐隐抱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态度,今回宴上却分开了,齐芯竹还主动出言附和了她的话。
阮问颖有些发笑地想着,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昔日形影不离的姐妹,终究会因为家族之间的利益冲突分道扬镳,也算是长安城中独有的风景吧。
作者有话说:
本章六殿下所言“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如果不积跬步,又何以至千里”化用自老子《道德经》,颖妹妹所想“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出自刘希夷《白头吟》。
第237章 你先娶颖丫头为妻,等过两年薛家女长大了,再纳她为侧妃
品蟹宴共有三道筵席, 除却第一道需静坐品尝外,其余两道皆可随心而处,一时间交谈嬉笑之声不绝,吟诗作对者有, 打趣者有, 赏景者亦有。
此宴为广邀之宴,宾客零零总总有数十人, 但不是所有人都聚在一处, 譬如能和阮问颖同坐一席的, 就是家世身份皆出挑的贵女。
不过因大部分是常日旧熟,氛围也不拘谨, 说说笑笑的, 比较轻松。
不知是谁提起了楚端敏:“记得去岁琼芳宴上,她说什么九流三分、不可把公侯姑娘比作平民丫头, 言语间颇为自得, 显露出对自己身份的骄傲。”
“如今可好,她自己真真成了下九流的人物, 什么国公孙女、公主遗女都不再是, 连平民丫头也不如。可见有些话不能乱说,老天爷都记着呢。”
闻思静嗤笑一声,把玩着玲珑酒盏,道:“是啊。当时她还和人起了争执,一个说王侯将相天生,一个说成败是非不定, 两个人谁也没说服谁。现在可好, 她们都不用再苦恼了。”
席中陷入一片安静。
关于当初的那场争执, 只要是记性好的人, 都不会忘记徐妙清的存在,然而记得是一回事,提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七月的风波在长安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虽已尘埃落定,当事人亦没有表现出讳莫如深的态度,众人也不会那般没有眼色地主动提起,惹其不快。
偏生有个喜欢唱反调的闻思静,把这话直白说出来了,即使没有指名道姓,也是一听就知道在说谁,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
众女暗自悬心地想着。
阮淑晗也有些不满,默忖这位闻二姑娘是有心还是无意,怎么总喜欢说这些不中听的话。
反倒是最该心起波澜的阮问颖安之若素,举起跟前酒盏,含笑道:“此酒名唤金叶,乃夫人从古书中翻阅得来的佳酿,颇具醇味,配上今日的这场蟹筵正好,诸位不妨品一品。”
席上顿时一松,众女皆举酒相敬,心照不宣地把这篇揭了过去。
只有闻思静面隐不忿,但也不敢发出来,闷闷喝了一口酒,低头吃起了菜。
酒过三巡,宜山夫人带领众人离开雅苑,前往山外亭赏景。
众人分散开来,三三两两地漫步在山路之中。
闻家长女已经出嫁,方才坐的不是阮问颖一席,途中听闻席上发生的事,当即气得面色生白,拉过妹妹行走到一旁的小道上,低声严厉斥责。
“你一天不跟人呛声就心里不舒坦是不是?人家招你惹你了,为什么非要说那些话?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闻思静觉得委屈,不服道:“我说什么了吗?我不过说了两句话,你们一个个的就好像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一样,凭什么?”
闻家长女道:“就凭你这个说话的口吻和态度!难怪从来没有别家姑娘愿意和你相处,我要不是你嫡亲长姐,我也懒得理你。”
“不理就不理,当我稀罕么?我从小就是这副模样,姐姐应当早就清楚,怎么这会儿才来指责我?看来这六皇子妃的头衔果真厉害,让你们一个个的都上赶着巴结。”
“你!你简直要气死我……你想当第二个徐家女?”
闻思静撇撇嘴:“大姐放心,我没那么愚蠢。以她这么一个目中无人的性子,出现第二个徐妙清是早晚的事,我只需要在一旁看热闹就好,犯不着亲自动手。”
“你还想要动手?你、你真是——静儿,你老实同我说,为什么这么不喜欢那位阮家姑娘?你常常说她性情如何不好,可向来只有你如此说法,旁的人从来没有这么说的。”
“哼,别人敢说她不好么?巴不得把她捧到天上去。我不一样,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闻家姐妹在山路中争执私语,另外一边,阮淑晗和阮问颖也在谈着话。
阮淑晗道:“真看不出来那位闻二姑娘对你如此不喜。你可记得你有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吗?”
阮问颖摇摇头:“她素来就喜欢这般夹枪带棒地说话,不单只针对我一个人,我懒得理会她。”
阮淑晗深以为然:“她的性子的确古怪,别人一句话有哪里说得不好,都能惹她甩脸。往后我们少同她说话,免得使自己不开心。”
“好,不理她。”阮问颖含笑应声,“以现在的情形来观,一旦我对她置之不理,怕是很快就没有人会再同她说话。晗姐姐,你且等着瞧好戏罢。”
姐妹俩相视一笑,在山中赏景慢行。
走了一段路,望着道旁盛开的木槿花,阮淑晗忽然逸出一声叹息:“不过,她那话也提醒了我。当初那场争论不过两人随口之言,谁都没有放在心上,不想如今却皆成了谶言。”
以身份自矜的楚端敏没了身份,认为成败人定的徐妙清败在了谋算之下,不过春秋一转,故人就随着旧事一块飘散在了风中。
她慨然道:“当真是令我有种恍惚之感。”
阮问颖伸手接住飘落下来的一片花瓣:“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就会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有什么样的结果。”
“姐姐只观她们之言,会觉得她们是一语成谶,但若回想她们过往的一切言行,就会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了。”
顿了顿,道,“当然,楚姑娘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能一概而论。可她即使不遇上这一桩事,将来也会遇上别的事,因为她本身的性情而获得不同的结局。”
阮淑晗一怔,悟解地笑了:“是我想迷了。你说得对,这世间的一切皆有因果,而这因果皆出于人们自身。好妹妹,你当真比我懂得太多。”
阮问颖翻过手心,让花瓣随风飘远,莞尔道:“不是我懂得多,是六殿下懂得多,时常会和我说些道家玄言。我听得多了,便也跟着学了一点,姐姐觉得我方才说得如何?”
阮淑晗掩扇一笑:“说得不错,改日你可以去说给你的六殿下听,别总是在我耳旁念叨着他,言谈间也总要提一提他的名字,让我知晓你对他有多么喜爱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