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柴堆彻底坍塌,火舌短暂蹿升,旋即向内收缩。
烟气弥漫,随风肆虐,在殿前无限扩张。
巫从地上爬起身,冲入浓重的烟雾中。赤脚踩上猩红的木炭,任凭足底被灼烧,好似没有痛觉。
他徒手扒开烧焦的木头,找出埋在碳灰中的羊身和盛在鼎中的羊头。
确认骨头的形状,他面带喜意,高高举起羊首,大呼道:“吉!”
声音在殿前回荡,敲打着门窗,最终流入殿内。
山水屏风后,三名医聚精会神为越侯处理伤口。伴随着一声轻响,箭头终于被取出,挂着殷红的血丢到盘中,压在折断的箭杆之上。
“敷药。”
“用秘药。”
三人配合默契,动作异常迅速,不敢稍有疏忽。
价值千金的秘药灌入伤口,剧烈的疼痛令越侯痉挛。他猛地睁开双眼,额头脖颈鼓起青筋,四肢一起挣动。
医几乎按不住他,连忙唤侍人上前帮忙。
“速!”
几人合力压住越侯,还要小心不触碰伤口,忙到满头大汗,终于为他上药包扎。
“我去熬药。”
箭伤的位置不致命,但伤后很可能发热,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严重后果。
两名医留在榻前为越侯施针,设法减轻他的痛苦。另一人召唤药奴,准备亲自去熬煮汤药。
“移药炉入殿。”楚煜拦住医,命他留在殿内,“至父君醒来,任何人不得出殿门半步。”
“诺。”医俯身领命,退后数步等在一旁。
取出的箭头擦干血迹,和箭杆一起送至楚煜面前。
白皙的手指拿起箭头,指腹擦过尖端,找出雕刻在侧面的文字,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楚人。”
各国皆使铜器,唯楚人能冶铁。
仗恃武器锋利,人多地广,楚人四方征战罕有败绩。
为抵御楚国大军,越晋结成同盟。几十年来,三国勉强维持平衡态势,边境时有摩擦,常年小战不断,大战不曾轻易开启。
听到楚煜之言,殿内众人都是一凛。
越楚是世仇,数百年间兵戈不息。若真是楚人刺杀国君,越国绝不能善罢甘休,不惜冬日起兵也要报仇雪恨!
认出武器来历,楚煜暂将箭头放到一边,迈步走到榻前,振袖坐到一旁。如玉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却偏偏令人倍觉森冷。
时间飞速流逝,汤药煮好,用木管送入越侯口中。
渐渐地,药效开始发挥,伤重的越侯有了变化。先是手指颤动,继而嘴唇微启,双眼勉强睁开。
他从昏迷中苏醒,神智开始恢复。
“近前……”
“父君?”
看出越侯的嘴型,楚煜倾身靠近。
越侯单手探入枕下,推出一只木匣,示意楚煜接过。
“虎符,调中军,屠梁氏。”越侯失血过多,气力不济,话说得断断续续,“国太夫人拘宫内,松阳、钟离不从,杀。”
“父君,伤您的是楚人之箭。”楚煜靠近越侯,低声道。
“无妨。”越侯粗喘两口气,单手覆上伤口,声音低沉,“主谋,合谋,内应,总有其一。”
“煜明白。”
楚煜直起身环顾殿内,医、侍婢及药奴皆是胆战心惊。被他的视线扫过,仿佛利刃抵至脖颈,更觉毛骨悚然。
“熊罴。”
“仆在。”
伴随着楚煜的召唤,一名彪形大汉出现在殿前。
“你带人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出入,违命者杀。”
“诺!”熊罴抱拳领命,单手扣住腰刀,直挺挺站在殿前,赫然是一尊门神。
楚煜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被越侯叫住:“阿煜,你的伤?”
“父君,我无碍。”
刺杀不只针对越侯。
冬猎祭祀,父子俩的车驾行在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