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夫人临危不惧,目光扫视众人,忽然掩口轻笑。她放下杯盏,出口的话堪比刀子,一下下削在几人脸上,令他们面红耳赤,恨怒交加,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叛国投敌的鼠辈,安能振振有辞。”
“良禽择木而栖。”一名氏族争辩道。
“良禽,你们配吗?不过一群小人。”珍夫人的话不留余地,根本不在乎逼近的刀锋。
氏族们恼羞成怒,正待动手,突觉四肢无力,佩剑脱手,当啷一声落到地上。
几声钝响,氏族们接连倒地,身体动弹不得。
屏风后走出一人,手中捧着一只香炉,正是蛊医。
香炉中飘散青烟,毒药融入香料之中,气息融合难以察觉。珍夫人面前的茶汤正是解药,氏族们毫无觉察,此刻瘫软在地,只能任人宰割。
珍夫人敛袖起身,款款行至几人面前,弯腰拾起一把长剑。
白皙的指尖擦过剑柄上的彩宝,她迈步走向公牛氏家主,剑锋抵住后者的脖子。
“君上去得匆忙,诸礼未齐。尔等为臣,与其叛国投郑,不如为君上殉葬。”
氏族们心惊胆丧,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剑锋落下,脖颈处鲜血喷溅。
门外的侍人听到动静,好奇地探头看一眼,登时吓得魂飞魄散,飞速前去报信。
“杀人了!”
待郑侯率人前来,一脚踹开殿门,门内的氏族早就身首分离。
鲜红的血流淌在地面,飞溅到墙壁和屏风上,钩织殷红的世界。珍夫人持剑立在血色之中,面含浅笑,乌发红唇,风华绝代。
第五十九章
珍夫人杀尽流亡氏族,令郑侯勃然大怒。
“来人,拿下!”
一声暴喝,殿外甲士齐声应诺,就要入殿擒杀两人。
“君上,不可!”一阵脚步声传来,上大夫粟名急匆匆穿过廊下,见甲士入殿拿人,连忙出声阻拦。
粟名年过古稀,历经四代国君,曾教导两任郑侯,居功至伟。他为富国殚精竭虑,数十年如一日,在国内声望极高,诸国多赞其贤。
他为小觐前往上京,一段时间不在国内。不料归国就闻晴天霹雳。晋侯薨于郑,郑侯非但不派人告知晋国,反而封锁消息,更要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对事事奉行礼法的粟名而言,郑侯的行为简直荒唐,完全不可理喻!
“名翁。”
“君上,请遣退甲士。”
粟名德高望重,一言一行牵动朝堂。
无论郑侯情愿与否,都得压下怒火,暂时挥退殿前甲士。
粟名终究年事已高,急行后不断喘息,脸色有些苍白。说话时又急又气,声音微微颤抖:“君上糊涂!”
“名翁何出此言?”见郑侯脸色难看,中大夫阮康眼珠子一转,出声为郑侯辩解,“名翁不知全情,这晋国妇人胆大妄为,竟在宫内杀人……”
不等他说完,粟名忽然拽下腰间玉饰,猛掷向他的面门,破口大骂:“佞臣,小人!尔等不思劝诫君上,屡屡为恶,为郑惹来大祸!”
他的力气着实不小。
玉饰砸中阮康的鼻子,他啊呀一声,抬手抹上人中,满手鲜红。
左右氏族清晰听到骨裂声,见阮康鼻子塌陷,鼻头红肿发亮,不禁缩了缩脖子,压下趁机讨好国君的念头。
“你、你竟然……”阮康捂着伤处,手指粟名不停吸着冷气。痛楚太过剧烈,他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他不知悔改,粟名一不做二不休,从甲士手中夺过佩剑,挥舞着剑鞘击打在他身上。
“佞臣,小人,豺狼之辈!”
“食君之禄,不思良言,蝇营狗苟祸害朝堂。”
“通通该杀!”
粟名的动作大开大合,手下力道惊人。
阮康不敢还手,只能千方百计闪躲,甚至拽过同僚挡在身前。
廊下空间不算宽敞,粟名将剑鞘舞得虎虎生风。多名氏族受到连累,身上挨了不只一下。
此时此刻,粟名哪还有年迈的模样。只要他愿意,分明能将在场氏族活活打死。
阮康连挨数下,一下正中脑门,当场眼冒金星。鼻血没能止住,反而流得更多,整个人无比狼狈。
“逆贼,站住!”
粟名高举剑鞘,就要砸向阮康。后者见势不妙,竟然一溜烟躲到郑侯身后。
不想误伤到郑侯,粟名被迫收手。隔着郑侯怒视阮康,一阵咬牙切齿,当真对他起了杀心。
粟名年轻时勇武非凡,年迈时仍不减锐气。
阮康被杀气震慑,后悔想要谄媚取巧,躲在郑侯身后不敢出声,连头都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