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带路实则监视。
楚人心知肚明,没有拒绝,连夜策马飞驰出城,直奔晋国都城。
一行人风驰电掣,互不相让。即使不在战场,甲士也在互相比拼。其结果就是战马近乎累倒,比预期提前半日进入城门。
“楚人?”
“真是楚人?”
“怎么回事?”
楚国甲士出现在肃州城内,道路两旁人头攒动,议论声此起彼伏。
晋楚是大敌,楚人现身晋国都城委实是一件奇事。
晋人议论纷纷,猜测来人的目的。各国商人眉心深锁,目送骑士去往晋侯宫,迅速返回下榻处,用最快的速度送出消息。
“楚人入晋。”
楚国甲士抵达晋侯宫,没有被宣召入内,而是被拦在宫门外。
缪良站在宫门前,袖手昂起下巴,神态傲慢,斜睨下马的楚人:“书信拿来,尔等就候在这里。”
“什么?!”楚国甲士大吃一惊。饶是早有准备,知晓晋人的态度不会客气,当面被如此怠慢,几人也不免心生怒火。
“尔等不服?”缪良嗤笑,样子十足倨傲。
换成以往,楚甲对小国氏族皆如此,态度恶劣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地位转换,被晋国内史轻慢,几人火冒三丈,险些要当场拔剑。
“我等携公子项国书前来,内史岂能这般无礼?”甲长拦住麾下,沉声道。
“既言国书,为何不见使者?”缪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甲长,嘿嘿冷笑,“楚国无礼在先,就别怪我国以牙还牙。况楚侯尚在,公子项何能撰笔国书?国太夫人纡尊降贵,愿意扫一眼,尔等理应识趣。若不然,哪来的回哪去,晋非尔等撒野之地!”
见几名楚甲手按刀柄,宫门处的晋甲反应迅速,同时挺起长戈封住楚甲四周,令他们动弹不得。
楚国甲士从未如此憋屈,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完成此行使命,他们只能交出装有国书的木盒,不再试图争辩。
“早该知趣一些。”缪良冷哼一声,接过木盒扬长而去。
转过身时,他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
楚人蛮横,动辄挥刀相向。他故意激怒对方,这些人竟能忍下,看起来所图非小。
心中猜测楚国的图谋,缪良脚下飞快,穿过宫道直奔南殿。
今日天气晴好,宣夫人和女公子乐入宫拜见国太夫人。
缪良入殿时,三人正谈及香料。香奴和几名识香的婢女在一旁伺候,面前摆着瓶瓶罐罐,样子都十分精巧。
“国太夫人,国书在此。”
缪良的声音响起,国太夫人抬起手,婢女迅速退至一旁。
宣夫人垂下眼帘,林乐则好奇地看过来,想知晓国书中都写了些什么。
“呈上来。”
“诺。”
缪良打开木盒,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将竹简取出,送到国太夫人面前。
国太夫人展开竹简,初看漫不经心,很快面现冷色。看完全部内容,她怫然不悦,一把将竹简摔向地面:“欺人太甚,竖子安敢!”
少见国太夫人震怒,宣夫人心生诧异。
林乐也愣了一下,眉心紧拧,秀美的脸上现出凝色。
“大母,楚人何意,您这般动怒?”
国太夫人怒气难平,沉声道:“公子项无礼之极,竟想纳你为妾!”
“什么?!”林乐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宣夫人勃然色变,柔和的眉眼闪过厉色,一瞬间浮现出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沉吟片刻,她轻声开口:“国太夫人,楚来意不善,恐另有玄机。”
“楚国国内不太平,公子项八成是想借势。”国太夫人冷笑一声。
“借势?”林乐疑惑道。
“借晋之势,行离间之计。早知如此,不该让楚人入肃州,在临桓城就该杀了他们。”国太夫人看穿公子项的图谋,料想不出两日,楚人入晋一事就会传开,八成还要提及求娶。
可惜慢了一步。
国太夫人捏了捏额角,短暂思量之后,指着地上的竹简对缪良道:“抄录内容送与君侯。入城的楚人抓起来,关入木笼推到城门下,务必让所有人看见。”
“诺。”缪良没有任何疑问,捧起竹简退出殿外。
林乐看向国太夫人,道:“大母,楚人会否借此发难?”
“发难?我倒想他们发难。”国太夫人冷笑连连,招手示意林乐近前,抬头抚过她的发顶,认真教诲,“仁心不能用在敌人身上。记住,宁可手染鲜血背负恶名,也不要让自己受损。你既开府,日后要去封地,需心志坚定,不可优柔寡断,更不能乱发善心。”
林乐点点头,认真道:“遵大母教诲。”
宣夫人没有出声,垂眸看向袖口,指尖刮过精美的绣纹,决意今日归母家,将此事告知父亲和兄长。
林乐是晋室女,体内亦有雍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