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骑士手中的铜牌,上面的文字和花纹独具特色,出自晋国大匠之手,无法作假。
守军没有开启城门,而是从城头放下吊篮,将骑士拉上城墙。
少顷,两匹快马驰过城内,踏着夜色奔向晋侯宫,叫开了宫门。
来人入宫不久,安静的宫室传出人声,国太夫人居住的南殿亮起火光。
国太夫人本已就寝,却睡得并不安稳。正要命人掌灯,就听婢女来报,国君派人送回书信。
“君侯书信?”
国太夫人心生疑惑,立即披衣起身。发也来不及梳,绕过屏风来至前殿,就命人带骑士上殿。
“参见国太夫人。”骑士风尘仆仆,面有霜色。入殿后行大礼,解下背在身上的包裹,从中取出竹简。
缪良上前接过,送到国太夫人面前。
竹简展开,国太夫人一目十行,看到最后,怒意无法抑制,猛然攥紧手指。
“天子,废王!”
染着蔻丹的指甲扎入掌心,鲜血溢出,她却似感觉不到疼,被无尽的愤怒笼罩,目光嗜血。
动手之人已死,其子仍在。
血债理应血还,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何况废王继承父志,一点也不无辜。
“缪良。”
“仆在。”
“传我旨意,召甲兵。”
召甲兵?
缪良猛然抬起头,看清国太夫人的模样,不禁心中一凛。记忆中,国太夫人上次露出这般神情,还是在烈公薨时。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夜半三更,缪良驾车离宫,出现在城内一座军营。
该处军营位于城东与城北交界,驻扎两百越国甲士。
昔年两国联姻,两百甲士随国太夫人入晋。数十年过去,多数人仍老当益壮,能挥动长戈,拉开强弓。
他们的后代子孙接过父祖衣钵,继续扎根晋国,延续家族使命。
缪良的马车停在营门前,他弯腰走出车厢,一眼望见角楼上的火光,当即扬声宣读旨意,召营内三老入宫。
声音传入营内,不多时营门大开,一队甲士举着火把行出,分列在大门左右。
人群后走出三名老人,都是花甲之年,须发皆白,身形依旧壮硕,龙行虎步,脸膛红润,半点不见老态。
“国太夫人召见?”一名老人开口,声如洪钟,震得人耳畔嗡嗡作响。
“正是。”缪良屡次前来军营,彼此之间也算熟悉。想到国太夫人的吩咐,当下不作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明。
“君上来信揭穿当年秘辛,涉及两代天子,关乎烈公和两位越侯。国太夫人有命,故深夜前来,召诸位入宫。”
秘辛。
两代天子。
晋烈公,越康公。
老人们眉心深锁,认真思量,片刻后神情剧变。
“我等即刻入宫!”答案浮现脑海,几人相顾一眼,当即命人备车。
越甲行动迅速,眨眼时间,三辆马车备好。
“事不宜迟,速行!”老人们风风火火,俨然都是急性子。
缪良也无意耽搁,直接调转车身,沿原路返回晋侯宫。
马蹄声响起,俄尔穿过长街。宽大的车轮压过路面,覆盖马蹄印,在夜色下疾行而去。
穿过城东时,队伍遇上巡逻的甲士。缪良出示铜牌和官印,当场被放行。
目送队伍行远,甲士们难免心生好奇,停在路边小声议论。
“内史,越甲,想是宫内有命。”
“深夜召唤定有要事。”
“君上在上京,莫非关系天子?”
“或许。”
“也或有战事。”
“天下诸侯勤王,胡人以为边境空虚,聚众扰边也有可能。”
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甲长观一眼天色,打断甲士的谈话,沉声道:“具体发生何事,迟早都能知晓。时间不早,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