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现在防他跟防贼似的,连句实话都不敢说?有本事住院了瞒他一辈子啊! 姜冬月劝道:“别生气了老黑,你想想看,这次你妈住院,小贵子出了三千,小霞出了三千,可比以前那铁公鸡模样强多啦。”
唐墨打鼻孔哼了两声:“拉倒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俩那鬼鬼祟祟的,铁定打什么坏主意呢。”
姜冬月:“你管他啥主意,舍得出钱就算进步了,起码你妈不吃亏,还有人抢着?管。”
夫妻多年,姜冬月当然?明白唐墨为什么生气,顺毛撸了一会儿,看他脸色缓过?来?了,就把?木勺递过?去,“靠南墙的几排鹦鹉还没喂,你管他们?吧,我赶紧做饭。”
说着?拍拍唐墨的肚子,“饿坏了吧?都听见?叫唤声了。”
唐墨:“……”
这会儿已经?快两点了,炖肉肯定来?不及,姜冬月就开火煮了五包方便面,卧四个荷包蛋。
北屋墙根有俩圆肚收口的坛子,分别腌着?酸豆角和辣萝卜,她各捞一勺,混着?倒进瓷盘里,再滴几滴香油,很快便摆开板凳吃饭。
方便面是种很神奇的食物?,连续吃谁也?顶不住,但偶尔吃一顿就觉得特别香。唐墨狼吞虎咽地吃了满满两大海碗,整个人都舒坦了:“好吃~”
姜冬月:“厨房有苹果,你洗几个吃吧,去去油腻。”
“行。”唐墨应了声,很快拎着?苹果和菜刀一起过?来?,“捏着?有点儿发软,得抓紧吃了。”
他边说边削皮,削完给姜冬月一个,自己啃一个。刚嚼吧两口,突然?想到李建军在医院附近买的苹果,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这个妹夫比小贵子更精,河边的石头都想榨二两油,冷不丁地为什么会给丈母娘献殷勤?
挺贵的红富士、超市的纯牛奶、紫嘟嘟的水灵葡萄……哦对了,还有那辆小轿车,李建军说是新买的,落地就带小霞和他妈去水库玩了。
“糟糕!”唐墨越想越不对劲,猛地一拍大腿,“打鸽子下豆,小霞和建军不会又想骗我妈钱吧?他们?那年搞的那套叫啥银行来?着??”
姜冬月:“……百商银行。”
唐墨:“对,就是这个!我记得那年也?是套笼我妈,还给买了个金镯子,最后?把?我妈坑惨了。”
眼看唐墨突突突地直钻牛角尖,姜冬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少操点儿闲心吧,就算小霞他们?真想骗钱,你妈手里有钱吗?”
唐墨顿时梗住了:“……也?是啊,那他俩上蹿下跳地图个啥?”
“图拆迁的好处呗,”姜冬月简直想撬开唐墨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啥,“咱村眼下就这一件大事,偏你死活想不到,真是的。”
“不可能!”唐墨脱口而出,“我爹不在那年就分家了,说好小贵子继承家当,小贵子养老。我妈那人你也?知?道,特别重?男轻女,哪有放着?亲儿子不用,把?好处给女婿的道理?”
姜冬月:“可是小霞有两亩地呀,一亩八万,两亩就是十六万,她肯定不愿意把?自己的钱给小贵子。”
唐墨:“!¥#…*???”
倒不是疏漏了没想起来?,实打实地说,他就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在他看来?,谁的东西就是谁的,根本没必要吵吵,将来?石桥村征地拆迁,唐贵就会把?征地钱给唐霞。毕竟他一个人承了全?部家当,足够沾光了,外嫁的姊妹也?得喝口汤。
看这阵势,唐贵是不打算给,难怪在医院和唐霞打对台,你一句我一句地朝死里掐。
不行,这事儿还得找他妈出面,否则指不定闹腾成啥模样……唐墨到底不放心,后?半晌卸了瓷砖,拾掇了板厂的木条,然?后?等天擦黑时去小卖铺称了十斤鸡蛋,想着?和他妈好生坐坐说会儿话。
奈何天不随人愿,他进门时唐霞两口子还没走,除了去丈人家接媳妇的唐旭阳,其他人全?围着?马秀兰转悠,场面那叫个母慈子孝,差点闪瞎人眼。
唐墨坚持了几分钟,立刻起身走人,一边走一边掉鸡皮疙瘩。
nnd,他以为小贵子够膈应人了,没想到李建军更厉害,活脱脱像一对熊瞎子捻绣花针。
冬月说的对,他就不该操这份闲心,回?家该干啥干啥吧,哎!
* * *
挥挥手送走大儿子,马秀兰继续躺床上被儿子儿媳和闺女女婿抢着?伺候,整个人得意极了。
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她活到这把?年纪了还能看不透年轻人啥想法吗?她心里面门儿清!
当年唐老四走后?,她专门把?土地证改成了自己名字,想着?老了以防万一。谁知?道老天爷开眼,石桥村赶上拆迁,可不就轮到她晚年风光了?
等将来?分了楼房,她自己住一套,给儿子一套,大孙子小孙子各一套。至于刘小娥,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多好!
马秀兰越想越快活,吃过?晚饭睡觉,梦里都是儿孙们?给她拜寿。晃眼又变成过?年,她要和城里的秧歌队一起出门扭秧歌,半路发现没栓红绸带,急匆匆往回?走。
走着?走着?,突然?肚子憋闷难受,满地找厕所?,马秀兰立刻惊醒,缓了一会儿才费力地坐起身,摸索着?拉灯绳,想下床解手。
灯光亮起,马秀兰四处一看,屋地上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她睡前专门拿进来?的尿盆不见?了。
“嗨呀,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马秀兰一边嘀咕,一边沙哑着?嗓子喊人过?来?帮忙。
自己身体自己明白,她这次病得不算厉害,但从头到脚都笨重?了,不如以前轻巧。现如今西北风呼呼刮,又是大晚上的,她可不敢下台阶去院里上茅房,万一摔了咋整。
“小娥,小娥呀!”马秀兰思路清晰,不停地呼唤刘小娥,喊了几声没人,又费力地伸长胳膊敲窗户。
玻璃都快敲碎了,北屋愣是没人吱声,马秀兰愈发生气,想起医生的嘱咐,急忙默念“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然?后?继续用力敲。
天杀的,她还没瘫呢就敢这样对她,等她治好了,饶不了那只扑棱蛾子!
窗玻璃哐啷啷地响了好一会儿,唐贵终于来?了,打着?哈欠问道:“妈,啥事儿呀?”
马秀兰没好气地道:“妈要解手,你快叫小娥过?来?,那个榆木疙瘩,睡死得了。”
唐贵:“小娥正穿衣服哩,我先扶你去茅房。”
“起开!”马秀兰挥开唐贵的手,脸色黑沉,“妈在这儿等着?,快去喊小娥扶我。”
唐贵闷头走了,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刘小娥终于姗姗来?迟,态度倒挺好:“妈,看你脸皮薄的,小贵子扶你一下咋了?反正你自己能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