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贤写了许多信求告人情,终于得到一个工部的小职位。
她的去处谢慕贤也盘算好了,京城有户人家出了一千两聘金说要娶她,等到了京城办完婚事,谢慕贤还可再拿五百两。
她绝望却无奈地被他带离了岷县,然而天意莫测,刚刚行至半路,谢慕贤自己先突发急病,死了。
对着谢慕贤的尸首思考了一整个晚上,天亮的时候,她做出了女扮男装冒名顶替的疯狂决定。
当她和莲子再次踏上渡船的时候,谢家小姐已然不幸离世,只剩一位谢家公子“谢慕贤”。
后来的事情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谢慕贤只是谢家这棵大树无数枝叶中一个不起眼的存在,并没有人在意她们的到来,而且之前谢慕贤从未来过京城,所以没有人知道谢慕贤的模样也没有人了解他的性子。
她们在码头顺利碰到了谢家派来的人,顺顺当当进了府,成功在客院落下脚跟。
再然后,她顶着谢慕贤的名号进了工部,成了一个九品小吏。
她兢兢业业勤勤勉勉,干得居然还不错,受到上司们一致好评。
她的俸禄虽然不多,但养活自己和莲子绰绰有余,日子过得十分安逸知足。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又过了两年,大皇子朱炯登基了。
这位新皇手段凌厉,许多得罪他的或者他看不顺眼的大臣接连倒台,京城那阵子最流行的就是围观抄家,一场又一场,不带停的。
谢家不知何故也成了新皇的刀锋所指,大老爷二老爷接连被斩,京城谢家被抄,男丁一部分被关受刑,其他的全部流放。
谢峦枝也成了这场政治斗争被殃及的无数池鱼中不起眼的那一条,安逸日子就此破灭,虽然她与京城谢家已是远亲不至于下大狱,但工部显然是待不下去了,她被夺去了小小的九品官帽,以戴罪之身被发配到贫苦的清州当胥吏,督造河堤去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在清州凄惨度日终老异乡的时候,却意外在野外救下了一个人,正是不知何故遇难流落此地的皇帝陛下朱炯。
那时候他受了伤,眼睛还因为中毒看不见了,她并不知晓他的身份,于是将他捡回自己的茅屋亲自照料。
她孤身一人在清州身如飘萍,连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那一个月里,谢峦枝将他当做了一个沉默的不久就会离去的可靠听众。
傍晚吃过饭,她常常一边乘凉一边与他闲聊,大多是她在说他在听,她说在白日当差的辛苦委屈,说在京城时的见闻,说人生无常她被卷入无妄之灾,还说她新构思的话本子,自顾自与他研讨后面的情节发展。
开始的时候他总是沉默,而且很戒备,后来他偶尔会插两句话,渐渐地,他能给她的故事出些点子了,会批评她写的某个人物“不切实际”,还说主人公“未见过如此纠缠情爱的男子,不成气候,难堪大任”,她有的虚心接受,有的纯当耳边风飘过。
一个月后,朱炯的亲卫找上门来,她这才知道自己救了怎样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朱炯大手一挥,她也被带回了京城,连跳六级当上御前承旨,成了天子跟前的近臣,可谓是一步登天,青云直上。
朱炯虽然御下严厉,作风大开大合不留情面,但或许是因为那段患难之情的存在,朱炯待她总体而言是十分宽容,甚至宽容到有些偏爱的,甚至他还承诺帮她寻找未曾得见的异母弟弟。
她以为他们会一直君臣相得下去,却没想到后面会生出那桩为难的事情来,她不得不辞官远走。
最终,大兴兵败,朱炯遇伏崩逝,她自己也葬身在远成府。
既然上天再给了她一次机会,这一次,有许多事情都是来得及改变的对不对?
第2章决定入宫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在黑夜中划破谢家院子上空的宁静。
谢峦枝气喘吁吁地坐起身,许久不得平静。
她又梦到了上辈子在远成府看到的一幕幕,一闭上眼她仿佛还能听到远成府破城之时无处不在的淋漓鲜血和无尽哀嚎。
她心道:算了,既然睡不着,干脆先起来做些准备吧,算一算日子,也差不多就是今天了。
谢峦枝爬起床,披上衣服,举着蜡烛开始整理东西。
清晨,院子里的小鸟叫得很欢畅,老仆把谢慕贤唤到前厅,说有官府的人找。
“官府?”谢慕贤满脸疑惑。
打头的是一个看着很体面的老嬷嬷,跟着几个差役。
看见谢慕贤老嬷嬷微微笑了下,“老身姓秦,是宫中六品女官,负责咱们县的宫女征召,现在来领你家女孩,她是最后一个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家里人有什么要说的抓紧时间再说说,马上就要出发了,天黑前得赶到驿站。”
谢慕贤听得一脸茫然,什么女官,宫女的,他问:“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没有人要进宫啊?”
秦嬷嬷脸色逐渐不悦,“你是说我老糊涂了么?怎么可能弄错?我且问你,这里可是梧桐巷谢家,你家可是籍贯江城,你可是谢慕贤,你妹子可是谢峦枝?”
一连串问题问下来,谢慕贤被压得气势矮了一截,“是,可是——”
他从没想过把谢峦枝送进宫啊?虽然宫中也会给钱,对穷苦人家算是不错了,但他早就有计划了,谢峦枝长得好看又识文断字,再养两年安排门婚事,所收的聘金哪里是宫里给的这点银子比得上的。
“你是要反悔了?”秦嬷嬷怒道,“谁给你的胆子?”
正在此时,谢峦枝抱着个包袱从门后出来了,“嬷嬷莫气,我家兄长有些糊涂,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这便可以出发了。”
谢慕贤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他一把拽住谢峦枝的手拖到角落里逼问,“是你在捣鬼?”
“兄长又糊涂了。”谢峦枝冷静地说,“官府的文书上有你的印章有你的签字,怎么会是我捣鬼呢?”
谢慕贤嘴角抽动,“你竟敢造假!我要去告发你!”
“那就去好了,有人会相信么?还是会更相信其实是兄长你中途反悔,戏弄他们玩?”
一旁的秦嬷嬷也看出来了,这对兄妹之间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