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燕芝一旦犯起了困,天大地大,她睡觉最大,周重邛的声音就成了最好的安眠曲。
但谁能拒绝捧着小孕肚犯困的小可怜呢。
不能。
于是‘周夫子’不仅不能拿戒尺打学生的手心体罚她,还得注意叫她睡得更舒服。
很快,孙青和杨大一起进了内帐。
说话时几人都极力放低了声音,孙青最先拱了拱手,:“殿下,如今圣上清洗通敌逆党,牵连甚广,京中有不少人惶惶惊恐如惊弓之鸟,还有些请托到了府上。”
周重邛轻轻的转动着手里的扳指,:“本王如今伤重未愈,还累的夫人奔波伤身,如今无暇顾及其他,只想好好养伤后与夫人完婚。”
“这些人通敌叛国,私通贼寇,推波助澜致使边关战事频起,千金之下是白骨累累,血债是要血偿的。”
孙青点点头,抱拳应诺道,:“属下明白了。”
待他说完,杨大跟着问了一句,:“殿下,邓府的那位公子还关着呢,这几日邓府几次托人来求情,您看...”
周重邛掀起眼皮看向杨大,轻轻地问了一句,:“本王竟不知你杨大人何时这般心慈手软了?莫不是开始吃斋念佛吃的脑子里都是慈悲?”
若是秦王冷脸或是出言训斥都是小事,可这样轻飘飘的反讽,叫杨大冷汗一下流了出来。
他硬着头皮解释道,:“那位十一公子是邓公最喜欢的一个庶子。”
“几年前在京中醉酒御马后当街踩踏一个七品官员家眷致死,当时事情闹得很大,但邓公出面将人保了下来。”
三公位极人臣,其他人多有忌讳也不足为奇。
而听着这番托词的周重邛没有半点动容。
周重邛不笑的时候神色总是带着些冷峻漠然。
就像他与陆燕芝在梅园初遇时,叫陆燕芝尴尬到脸疼的冰冷。
老实说,敢顶着那样难接近的气场还锲而不舍的靠近,是陆燕芝成功的第一步。
从前陆燕芝是外人,眼见她过的坎坷,周重邛顶多生出些琢磨她的意图时的放任和薄弱的怜悯。
但如今陆燕芝是他的内人。
这几日周重邛在陆燕芝的面前收敛的极好,哪怕她还看不见,仍旧给自己套了层柔软的“兔皮”。
陆燕芝已经极力靠近并艰难的往前走了五十步。
剩下的五十步周重邛很坦然的接了过来。
前些时候努力显现出温柔来的周重邛叫李公公及孙青他们这些人努力憋笑到脸红脖子粗。
但周重邛的努力也是有效果的。
从初时还时时刻刻离不开春红,夜夜辗转反侧的陆燕芝,如今已经能随时在周重邛身边安稳的随时随地睡着。
伤重之时还肯费这么大的心血,周重邛自然不是将人只单单当成了摆在内宅随手亵玩,任人调笑的美貌摆件。
“那日这位邓公子说的话,想必你们也听得一清二楚。”
周重邛看着孙青和杨大,忽的问了一句,:“若他是用那些话来羞辱我呢?”
闻言杨大眼神狠厉了下来,他想也不想的道,:“那属下就将他千刀万剐!”
说完,杨大猛然沉默了。
周重邛看着他轻哼了一声,随后他看着陆燕芝时,忽的轻声叹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做的不够啊。
陆燕芝此前的种种不堪之言太多,偏又生的千娇百媚,万般动人,惹人垂涎。
压在她身上的‘大山’太高太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移开的。
周重邛没再训斥杨大,:“此前我没动过娶亲的心思,如今我既然下了聘礼,求了赐婚,就要风风光光的迎她入门,自此以后,便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周重邛的态度很大程度上能左右其他人的态度,两人神色认真的点头应诺。
“至于邓府的那位公子,确实是罪不至死,他又“身份尊贵”。”
周重邛笑了笑,:“夏日炎热,那就选个阴凉遮光的好地方将他一个人安置吧,除了送水送餐外不能有任何人去打搅他。”
杀人不过头点地。
战场上厮杀多年如今殿下很少用过这样的手段了。
“...是。”
帐内猛然间变得阴气森森,忽的却听见一声轻哼。
许是这样氛围叫陆燕芝都觉得不适来,她皱着眉,哼唧了起来。
“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周重邛立即下意识的开始背诵起来,一边背,他一边挥着手驱赶着人。
孙青和杨大连忙放缓了脚步如同做贼一般出了大帐。
站在门口,两人神色古怪的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他们竟能亲眼见识秦王殿下化为绕指柔的这一天。
恍若有种青天白日见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