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可走出来,风中裹挟的血腥气铺面而来,陆燕芝脸色‘欻’的就白透了。
院里还有穿梭着已经补完刀,来回拖拽着尸体或抱扶自己人去救治的士兵,看着陆燕芝出来,他们齐齐的单膝跪地,:“参见王妃。”
此刻,陆燕芝万分庆幸已然天色黑沉,院内也没怎么点灯,那些满地狼藉她看不真切。
她勉强挺直了背,强忍道,:“诸位辛苦了,快快请起。”
打完了招呼,陆燕芝就飞快的离开了,到了拐弯处背着人的时候,陆燕芝忍不住吐了,一旁吐着的,还有春红。
她们两个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
陆燕芝眼睛伤过之后是近视,这个时代又不可能配个眼镜,她看人是自带光圈和滤镜。
她不敢细看,但脑补的场景也十足的血腥和可怖,而春红是直接就不敢看,几乎是半睁着眼草草的走了过来。
两个没见过大阵仗的倒霉蛋吐得眼泪汪汪的对视了一眼。
看着陆燕芝的脸色,春红心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夫人装的可真到位,可刚才在里屋,见人往外走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春红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过来。
这会儿夫人开始进行描补了,模样比她这个真正害怕的人还演的像。
一旁的夏露脸色却很稳定,她轻轻的拍着陆燕芝的背,慢慢的给她顺着,:“王妃吐出来就能舒服多了。”
偏殿,苏琳琅也安然无恙,她被护着往外走时,也能看见来回穿梭处理尸首的人。
这偏殿的情况却比正面抗在第一波防线的正院好了许多。
苏琳琅用帕子捂着口鼻穿过这满地的尸骸往临渊堂去,夜色下瞧不出她的脸上是个什么神色,倒是一旁的素琴忍不住泛着恶心。
苏琳琅看了素琴一眼,:“忍着,这样的场面算什么?”
“往后你们都是要跟着我一辈子的。”
“今日这一遭扛过去,往后的斗争也不会少,甚至宫里的斗争不会比这温柔的,我不希望身边的人还是这么没用。”
素琴脸色青白的捂着嘴连连点头,她只听清苏琳琅最后的一句话,她一定要做小姐身边最有用的人。
......
陆燕芝倚在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的时候,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被轻轻的抱了起来。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就看见了人,果然是秦王。
“吵醒夫人了?”
“没有,本来就在等殿下。”
周冲邛看着陆燕芝还是有些发白的脸色,忍不住心里头有些懊恼。
刚刚在屋里的时候陆燕芝走的太自然,太流畅,自然到秦王本来有个什么念头都没来得及多想就叫人顺利的去了院外。
百密一疏。
他们这些人司空见惯,甚至可以说都有些麻木了,但他的夫人不是,软乎乎的一个娇气蛋,眼见的是被吓坏了。
陆燕芝和春红一回来还是吐,两个人像比赛一样,跟着春红就回了自己的屋,和陆燕芝隔开......
闹得最后甚至藏元都来了,给两人送了小香包,最后又扎了几针,情况才好了许多。
陆燕芝眯着眼看了一眼周重邛的头发,伸手一摸,果然是还是湿的,她伸手拍了拍人的胳膊,:“大冷的天,殿下当着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万一真的染上了风寒或者头疼起来......”
陆燕芝不满的批评了几句周重邛,随后将叫人坐在床上,她自己拿着棉巾,解开了周重邛束发的发带慢慢的擦着发。
说了几句以后,陆燕芝就顾不上说了,她抿着唇专心的给人擦着头发,屋内一时静默了下来。
沉浸在这片宁静里,连周重邛都生出了片刻的恍惚感。
他自然的半眯着眼,一直紧紧绷住的神经和见血后一直鼓动飞快跳动的心脏也慢慢的变缓了。
没有冲天的喊杀声和刺鼻的血腥气,有的只有发丝被轻轻摩擦的‘沙沙声’,帐内弥漫的清甜香气轻盈的裹住了他。
白日里发生的一切竟然恍如隔梦。
陆燕芝不紧不慢,耐心十足的擦着发,然后拿起一旁刚刚一同拿过去的梳子,给周重邛慢慢的梳着发,头皮上也是轻轻的通一通,一下,两下.....
听见周重邛半晌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十分规律的平稳了下来,她悄悄的在一旁探出头观望了片刻,就见秦王的眼睛都闭上了,这是睡着了。
想必从昨晚入宫开始,秦王就没能休息,在宫里面拼完命,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府上...一直到了现在。
陆燕芝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慢了,她一直梳到周重邛的头发完全干透,才放下了手里的梳子。
‘呜呜—’
陆燕芝扭曲着脸,龇牙咧嘴的不停的无声发出了呐喊,她的腿麻了。
伸手撑在床榻上缓了缓,她捏着手里的棉巾和梳子下了榻,不想一只脚才刚刚落在地上,肩膀就被猛地箍住了——
“捏碎了,要捏碎了,啊,殿下,是你可爱又倒霉的夫人我啊。”
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说看多了,陆燕芝立即在一时间就出声亮明自己的身份,生怕说的慢了就被捏的噶了过去。
这动静立即惊动了外头守夜的人,李公公几乎是立刻就问了一句,:“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