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轻轻地诵着经文,“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城要破了。”
“檀玉,快走。”
满天的血色,每个人脸上都是仓皇的神色,她的丈夫和那个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都留在了长剑门...脸色惨白的宋沿成,挣扎着托孤的宋氏...不过几日的功夫,她的亲人和挚友全都没了...
“啪,啪...”
曹嬷嬷手中敲击的越来越快,额上全是汗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她总是会频繁的回忆起这些事情。
十几年过去,她以为她忘了,却不想还是这般历历在目。
手里的敲击声猛地一顿,她念不下去了,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她仰头看着慈眉善目的观音像。
阿媛,你的孩子没有叫过你一声,你不要怪他。
曹嬷嬷双手合十,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在这世上会有多艰难?哪怕周重邛会记恩,但这个恩情能记多久?
携恩求报的是她。
当初周重邛收养了周记淮,心中正是最后悔和压抑的时候。
他亲口应允了周记淮是他的孩子,不是养子,就是亲子。
本来是准备往后慢慢告诉周记淮他的身世的。
到的那个时候周记淮也大了,自然也能承受的住,更何况,宋氏夫妇已经故去,自然不会叫周记淮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只是,周重邛将周记淮养的太好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的孩子,宫中要了周记淮进京去。
若是当时就掀开一切,不说那般年幼的周记淮能不能受得住,宫里的人会怎么看这一切?人们会不会信?
他们会觉得周重邛有意欺瞒,或者是...大逆不道。
没人能承担的了这样的后果。
周重邛的仇还没报,他还没有荡平边关...
阴差阳错,走到了如今这一步,知道内情的如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是最好的。
这样最对不起的是宋氏夫妇,但从前曹嬷嬷很坚定。
所有的一切都要给活人让步。
周记淮高高兴兴的活的风风光光的,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交代。
只是现在上了年纪,曹嬷嬷却一日日的心头煎熬,没有人给她们夫妇上香,周记淮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百年后,还有谁能记得他们呢。
曹嬷嬷叹了口气,起身后,脑中却一阵阵的发晕。
“哐当!”
听着屋里头的动静,门口的小丫鬟连忙冲了进去,就见曹嬷嬷摔倒在屋内,她连忙上前扶起了曹嬷嬷。
“啊——”
小丫鬟被一脸血的曹嬷嬷惊得叫出声。
“嬷嬷,您怎么样?我先扶您去床上,您等一等,我就去给您找大夫来。”
曹嬷嬷被掺扶着勉强起身,小丫鬟正要去找大夫时,却被曹嬷嬷一把抓住了,:“我就是不小心磕碰了一下,屋里头有药,你给我包一包就行了。”
“嬷嬷...”
“听话。”曹嬷嬷艰难地坐在了床上,:“如今王妃大着肚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是一个老婆子,没得惊动府里的贵人。”
说起王妃,小丫鬟果然就犹豫了。
看曹嬷嬷坚定的模样,小丫鬟只好去屋里招伤药和跌打酒,只是才走出去几步,就听见曹嬷嬷嘴里念叨着报应,她该得的...
唉,上了年纪的人就爱胡思乱想,小丫鬟没往心里去,只顾着去里头找来药给曹嬷嬷包扎。
.....
南明宫
难得的,今日殿内是胥王世子和岑王世子安安分分的坐着对饮。
如今岑王世子满身的浮华气都褪了不少,从前只听他爹反复念叨在封地上安安分分的享福时,岑王世子只觉得他爹窝囊。
如今圣上又没有子嗣,所有人都有希望,甚至这番还钦点了他入京,说不得他就是有那个命呢?
但畅音阁的那日,他亲眼看着满地尸骸,血流遍地,还有...被踩烂了身子的长乐世子。
说真的,一直是被千尊玉贵养大的岑王世子半点腌臜气都没闻过,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他丢脸的躲在人群后头...吐了。
后来更是在一片喊杀声中见识了秦王的悍勇,若是秦王想对他动手,绝对不用第二刀!
秦王是周记淮的父亲,为儿子冲锋陷阵和保驾护航那是必定的事,说破天去,他侥幸得到了那个位置,能不能坐稳?
岑王世子很有自知之明,他不能,他压制不住秦王,甚至很大可能能被人从那个位置山给掀下来。
在大晋朝,敢争位又上不去的人最惨。
听说长公主都已经疯了,成日里在宗府里疯疯癫癫的喊着福宁郡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