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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谢昭宁(重生) 第6节(2 / 2)

霍长歌便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规规矩矩下了台阶,有宫人领着她入花园就坐。

“昭儿也去吧。”皇帝适才摆了摆手,转头便见皇后领着其余人,就直挺挺站在廊前瞧热闹,“皇后何时到的?”

“有一会儿功夫了,碰巧路上遇见,就一块儿过来了。”皇后身后缀着众妃嫔,妃嫔身侧又跟着列位皇子公主,她妆容精细,举止端庄好看,温柔觑着霍长歌浅笑,袅袅娜娜往皇帝身侧走过去,“瞧着陛下这里正热闹,便没着急让人通报。这位便是燕王的女儿——皇上亲封的庆阳郡主了?”

“嗯,是挺热闹。”皇帝笑着指了指霍长歌,“你自个儿瞧瞧,霍玄这宝贝闺女,都宠成甚么样子了?头天来,可就闹了昭儿一回。往后啊,你可得盯着她学些规矩。”

霍长歌与皇后又行了礼,仰脸抿着梨涡,微微羞赧笑了笑,也不露怯,一双眸子让泪水冲得越发清亮了许多。

皇后细细打量着她,扭头对皇帝柔声道:“这孩子长得真好,明眸皓齿,梨涡浅笑,唇角还是向上翘着的,像是一直在笑似的,瞧着就喜乐。我要是有这么个小女儿,也得宠着她,不让她离开我身边,这谁舍得呀。”

“不过规矩是得学的,”皇后又道,“陛下放心,妾身教她。”

连凤举遂将这事儿就此揭过去,笑着一点头,抬手招了招,让众人依序入了席。

晋帝原是南人,南地少见风雪,他如今人在北方,便尤好雪景,冬日里常让人在花园中架了暖炉熏上好酒,就着月光雪色吟上两句诗、作上几个对,颇有些文人墨客的做派。

现下虽是初冬,中都却不似北地严寒,园中又架了红彤彤一片连影的宫灯,伴着席间落地的暖笼,倒是熏染得越发似是越过了冬,已快初春了。

“这便——”晋帝携了皇后落座主位,一正衣冠,抬眸颇具威仪道,“开席吧。”

***

大晋皇帝连凤举未登帝位前,原有一妻一妾,妻家原乃江南名门望族古氏,只不幸人丁凋敝于战火中,妾却不过举事途中,有人进献的一位歌女。

妻为他生了长子连珏、次子连璋、二女连珠、三女连玥,妾为他生了长女连珂、四子连珩,四女连珍。

待连凤举登临帝位,顺理成章封了妻为正宫皇后,妾赐了封号丽嫔,又再娶世家女封德妃、淑妃,德妃生五子连珣、六子连璧,淑妃生五女连珊,待皇后因两女接连夭折而伤怀病逝,他便提了德妃后位,纳过良婕妤生六女连珰,又收欣婕妤,便再未往宫里添过人,子息并不十分繁茂。

说是家宴,便是除却江南平水患的太子连珏、远嫁的大公主连珂,与尚在襁褓的五公主连珊、六公主连珰未出席,其余人已皆在了。

左女眷,右皇子,倒也泾渭分明。

只霍长歌一介郡主,搁在北疆是敢挤在她爹身旁坐正位的主儿,前世里廖廖几次家宴亦是随谢昭宁位于前列亲王席位,如今却坐在左列末席,挨着楚楚动人的四公主连珍,往右一转头便没了人,地位身份一落千丈得厉害,还颇有些不适应。

霍长歌正前空空落落,也无人可对,往斜上一瞥,方是年仅三岁开朗天真的六皇子,再往上依次才是诸位稍年长的皇子:五皇子苍白阴郁,四皇子慵懒风趣,谢昭宁温润清贵,二皇子端肃凌厉。

霍长歌适才轻挑了眉眼往对面淡淡一瞥,便有一列乐师捧琴抱筝,入了池中奏乐。

席间,四皇子连珩举杯向谢昭宁遥遥一敬,侧首悄声道:“她这一闹,倒是岔开陛下神去,免了你的罚。你今儿可真是疏忽大意了,怎能由她胡闹呢?任她骑了禁军的马入宫,那是渎职,宫门口的事儿已传开了,说你被这郡主头天来便欺负了去。”

谢昭宁一双好看眉眼始终敛着,饮了热茶,只一摆手,一副有苦难言又不想再多说的模样,唇角笑意抿得生硬又尴尬。

连珩见状越发笑得意味深长,探过身子歪着脸,坐姿慵懒得冲他挤眉弄眼又续道:“可别是一眼瞧上你长得俊,打算就此缠上你了,到底姑娘也爱俏。”

谢昭宁白净面皮瞬间微红,冷冽凤眸斜觑着他,暗含责怪,月色雪光映衬下却越发显得丰神俊朗,低声轻斥他:“这话也能说?”

“噗,你这面皮薄的,逗你两句便如此害臊。”连珩忍不住喷笑,就势讨了饶,冲他微微一拱手,以气声道,“晓得了晓得了,这位郡主嘛,惹不起,得躲,大家都得躲。”

连珩得意忘形笑声一高,谢昭宁那侧的二皇子连璋便闻声探首,颇严肃得遥遥瞪了谢昭宁一眼,又冲连珩重重一哼.

连珩倏然一僵,头一缩,复又端正坐好,老实了,显是有些怕连璋。

谢昭宁无端受了无妄之灾,垂首敛眸也不辩解,神色微见黯然。

连珩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便也不再与他多说话,又往另一侧转了头,与五皇子连珣隔空碰了杯,笑着聊了几句。

霍长歌远远瞧着,便又觉事情似乎有点儿意思,不由忆起些旧事。

她前世嫁与谢昭宁时,便晓得他是先皇后亲手养大的,只宫里人常说二皇子孤高冷傲,瞧不上谢昭宁性情与言行,与他素来不和,便是同住一个宫中,亦不太愿与他私下往来。

而谢昭宁虽瞧着温润,实则疏离,纵是太子生母元皇后养过他幼年、连珩生母丽嫔养过他少年,他亦与太子、连珩不睦。

谢昭宁那时已不大爱出门走动,无事便整日自困于王府之中,从未见有人上门来。

若不是有狱中那一场,霍长歌还真当谢昭宁与先皇后两位嫡子间亲情缘薄,尤其二皇子连璋那日厉声诘问模样,直至今日依旧令她记忆深刻,每每午夜梦回,便又能被他诛一回心。

如今再见连璋,霍长歌烦他也怵他,虽说前世谢昭宁以命换了他赎罪,但不同于已死在她剑下的晋帝,她想扑上去弄死连璋的心仍是不大能一夜之间放得下,心情着实复杂。

她眸光往对席微一停留,皇帝眼尖,便又在座首上笑了,挥手停了乐,扬声问了霍长歌一句:“朕记得,庆阳郡主可是适才过了十四岁的生辰呐?”

这话实乃明知故问,霍长歌却也只能答:“长歌是霜降前一日的生儿,虽总是不长个儿,可十四当是已过了。”

皇帝便又扭头与皇后话里有话道:“瞧瞧,这年岁该不是个孩子了,这话说得又像是个孩子呢。”

浑厚嗓音搭着笑意,在空旷园中荡出老远。

皇后抿唇轻笑:“怎就不是孩子了?未及笄呢,原还比珍儿小半岁。”

“是啊,还未及笄……朕原想着,她爹怎么也得等及笄了,才愿把女儿送出门,不成想,倒是这会儿便来了。”皇帝明着是续了皇后言辞在话家常,却偏了脸淡淡睨了眼霍长歌,暗着在试探她。

霍长歌正饶有兴致瞧着宫婢穿梭席间上菜,她品阶本就逊于众人,上菜晚不说菜品还少,佳肴花样也比不得旁人的精巧,暗道宫中到底等级森严,她前世却未曾留意这些。

霍长歌闻言面儿上一派坦然,接着皇帝那话,仰头侧眸又故作天真且直白地答:“是杨伯伯劝的爹爹呀,说这京城啊,长歌早来要比晚来好。”

她一语惊了四座,众人顿时噤声,皆抻长脖子望着她:杨伯伯是谁,他们俱晓得,杨伯伯会劝燕王甚么,他们也猜得着,只是在这宫中,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谢昭宁下意识便攒紧了手中玉箸,微蹙了长眉不动声色觑着她。

“哦?”皇帝似是来了兴致,意味深长地笑着又问霍长歌,“你杨伯伯说了甚么呀?”

第8章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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