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看错,那?位殿下原是位君子,这般自个儿?送上门的小美人?儿?也?未曾下得手去,反被占了便宜。
“哎,你瞧我这几日可有长高?”霍长歌见她憋笑憋得花枝乱颤,眉目间越发显出三分媚意来,也?不?恼,只兀自又沉入自个儿?不?能为外人?道的心事中,盯着?院门方向喃喃憧憬道,“好想快些?长大?了……”
苏梅一怔,笑意顿时便敛了去,敏锐品出她那?话中裹挟的浓浓的期盼与惆怅,便觉她——怕已情根深种了。
“这里的男人?与咱们那?里的不?一样,女?人?也?不?一样,像是身?上拴了万斤的铁链在过生活,不?知该往哪里去,也?往哪里都去不?了……”苏梅还未回神,又闻霍长歌似耳语般与她低声道,甜媚回敛出踟蹰,缓慢斟酌着?词句,愈显郑重,“待此间事了,我想带他一并回家去。便是连北疆的雪,我也?总觉得似比这里的要?白许多,也?干净上许多,像他那?人?一样……”
“你说,他在北地会欢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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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二月初二,龙抬头,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京里气候已明显转暖,似春要?到了。
这日宫里素来是不?摆席的,可因着?十五元宵节那?日家宴无?疾而终,连凤举便着?令哺时于御花园中重开了宴。
毕竟今日一过,便要?到元皇后忌日,照惯例阖宫需得茹素三天,皇子皇女?更要?斋戒七日,以示帝心感念与尊宠。
立春日百官拥不?得帝迎春,二月二储君也?出不?得宫亲耕,连凤举谋划屡屡受挫,外加古氏一族忌辰将?近,他于主?位端坐,面色便不?大?好看,眼神略微阴沉。
此番席位原是同霍长歌出入京城那?日一模一样,她左侧紧挨着?四公主?连珍,对席空无?一人?,往上侧眸,才能窥见列位皇子,只皇子席位之首,如今却添了一桌与太子和太子妃。
宫里近日时有谣传,自正?月十五那?夜起,太子东宫书房灯火通明,整宿不?灭,隐约便闻诵经声,似是《往生咒》,于是便又有人?说,太子目不?交睫、夜不?安寝竟是日日亲自超度二公主?亡魂,祈祷其能早日魂归西方极乐,也?是兄妹情深、煞费苦心。
霍长歌远远眺那?太子一眼,见那?太子面色确实颇为疲累,与太子妃交谈之时,眉目间亦敛着?慈悲,倒似是对待寻常香客般笑容疏浅,总觉不?像亲密夫妻。
太子成?亲已十载,一妃二嫔原也?是轮番怀过的,只不?多久便皆小产夭折,宫中随即传言太子之位到底与佛子之尊冲撞,天不?允其留有子嗣,只望其能早日参透大?剩佛法,回归佛家正?途。
好在前几日太子妃又有了喜,已稳稳当当过得了头三月,就快要?显怀了。
要?做储君便好好做储君,要?当佛子便好好做佛子,霍长歌望着?太子柳眉微蹙,如今越发觉得他古怪:若他心中有佛,夜里又如何与妃嫔行那?亲密床笫之事?若他心中无?佛,掌中却扣着?一串从不?离手的佛珠,岂不?讽刺?
且不?说佛在心中、不?在手上,便说因着?元皇后与二公主?那?事,太子对连凤举似乎毫无?芥蒂,平日二人?父慈子孝,感情甚是亲厚,全不?似谢昭宁、连璋与连凤举之间那?般亲缘浅薄模样。
越发让人?瞧不?透了。
她前世?只一门心思想要?弄死连凤举,倒是未曾留意太子这许多。
霍长歌虽心中疑窦丛生,却只左手托着?下颌,做出一副惫懒模样百无?聊赖地瞧着?堂中歌舞,身?后暖炉烘烤得她愈加精神不?济,沉重的眼皮被她强行支棱撑开着?,随时便要?睡过去了似的,她困顿半倚着?小几,任四面八方投来视线也?不?理?。
她不?敢再多往对席瞥上一眼,她唯恐控制不?住自己眸光会朝谢昭宁飘去,她怕她思慕一人?的眼神热烈而无?法遮掩。
她不?是连珍,她骨子里没有那?么多的畏缩与踟蹰。
她恨一个人?,便会想方设法以身?为饵也?要?杀了他;
而她爱一个人?,便也?不?会隐而不?发,羞于表达。
入宫前霍长歌设想过太多回,若谢昭宁当真值得,她万一情不?自禁爱上了他,需做出甚么言行应对,如今才知克制得住爱意,便不?是她了。
她依然是前世?那?个喜怒随心,爱恨随意的霍长歌。
“长歌……”待一曲歌舞终了,连凤举在主?位上突然出声唤她。
霍长歌闻声稍惊,手指下意识揉搓了下眉心,方才起身?行礼道:“臣在。”
“瞧你一副疲累模样,可是夜里又歇不?好?肩头伤处是否痊愈?”连凤举隐去眸中不?豫,笑得慈爱道,“前几日听皇后提及,称你时不?时夜里腿疼……朕这几日忙于朝政,竟是未曾寻了空去瞧瞧你……”
“臣是在长身?子,夜里腿脚总抽搐,是歇不?安稳,可——”霍长歌抿出颊边一对娇俏梨涡,拎着?裙摆原地一转身?,似一簇跳跃的火焰,撒娇笑道,“皇帝伯伯瞧瞧,臣可是长高了?”
她话音未落,皇后掩唇“噗嗤”先笑出了声,紧接着?四下里又有零零散散几声轻笑。
霍长歌如今逢人?便问“我可是长高了?”,跟只鹦鹉似的,只会这一句话了般。
谢昭宁人?在席间亦不?由抿住了唇间一抹笑意,握箸的手微微颤抖,被她前几日吻过的侧颊忽然火烧火燎起来。
他这几日亦忙于前朝事务,频繁出宫,着?实未曾寻了空隙去瞧她几眼,也?不?敢贸然前去,她那?夜一吻,吻得他心头如今只要?想到她,便总似有一把无?名火在烧,烧得他方寸大?乱。
“霍妹妹好像是长高了……”连珩远远瞧了霍长歌一眼,侧身?与谢昭宁正?说话,话音倏得一转,惊诧道,“三哥,你脸怎的这般红?饮酒了?”
“没……”谢昭宁一顿,下意识转头避过他眸光,另一侧连璋重重冷哼一声。
连珩素来畏惧连璋,以为连璋是嫌他席间又多话,便讪讪转头,一时间颇有些?尴尬,连珣却笑着?与他凭空举杯碰了碰,又隔岸观火瞧了一处热闹似的。
“你既是困倦,朕便也?不?留你,若是待会儿?累了,便自行回去歇息。”连凤举见霍长歌实在精力不?济,便与霍长歌关切道,“不?必请安了。”
“臣谢皇帝伯伯体恤。”霍长歌盈盈笑着?又一拜。
她适才落座,便见连珍倏得侧首过来,眨巴着?一双美眸,鼓起勇气朝她扯动?粉唇生硬笑了一下,竟悄声与她道:“届时我送妹妹回去吧。”
霍长歌:“……?”
霍长歌简直匪夷所思,只觉自个儿?恐怕缺觉困出了毛病,她来这京中已数月,连珍从未与她正?经搭过话,素来惧她又恼她,今日是转了甚么性儿?,竟要?亲自送她回宫去?
霍长歌昏昏沉沉间,见连珍两手绞着?锦帕频频一副欲言又止模样,便明白了原连珍是寻她有话说。
霍长歌霎时好奇得紧,她俩之间素来无?其他交集,只一个谢昭宁心照不?宣得横在那?儿?,如今谢昭宁又让她正?放在心尖儿?上,她便也?不?愿再多待,又过了片刻,便招呼连珍起身?离了席。
她俩同时一动?,帝后亦是远远瞧见,皇后身?侧的夏苑还未反应,皇帝身?后便有太监已经佝偻了腰随之跟了过去。
对席连珩见状也?“咦”一声,蹙眉揣度了一揣度,方才侧眸故意又去寻了谢昭宁:“三哥,我家小妹怎与霍妹妹一道走了,她俩不?是素来不?合么?”
连珩年纪亦不?小了,皇家里的孩子总是早熟得紧,他们又是一同长大?的,连珍纵是再含蓄,也?闹过几回了,尤其前月里崇文馆中的马脚没藏住。
可这也?是没法儿?的事情,到底这后宫中,与连珍适龄又非血亲的男子只谢昭宁一人?,他虽瞧着?寡言疏离些?,性子却极好,温柔淡雅,相貌又佳,日日这般相处着?,也?难免便生出其他心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