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林春儿无论何时接电话第一句的这声你好,好字尾音扬起,温暖好听。
“是春儿吗?”那头声音有些雀跃,一个爽朗的男声,还不待春儿回答,就连珠炮似的发问:“是不是林春儿?肯定是!我听声音就听出来了!快,来猜猜我是谁!”
林春儿被他的连珠炮轰蒙了,手上的肉差点落在地上,心疼的哎呦一声,还好手快,接回来塞进口中,囫囵吞枣咽了。这才开口:“我猜~不到啊!”
那头明显有些失望:“你想想,十六年前,高一六班……”
“陈宽年?”
“对,是我!”
“听说你在美国?”
“回来了。到了京城。听说你也在京城,老同学出来聚聚怎么样?”
草原上一阵风吹过,抚过林春儿面庞,许多经年之事瞬间涌入脑海,竟令她有些许恍惚。
“什么时候?都有谁?”
“都是在京城的同学,宵妹、赵宇、校花、……”
“好啊,可我现在在一千五百公里外的东乌……最快半个月才能到京城……”
“那就半个月后见呗。你是不是吃羊肉呢?我隔着电话都闻到羊肉味儿了!小爷告诉你,挂断电话就给小爷寄羊肉,你电话是你微信吗?我马上加,地址发给你。”说完不等林春儿回答,兀自挂断了电话。
有些人过了十几年还是这个德行,自称小爷的习惯还是没改。她才没有管他,慢悠悠吃了肉,又跟着队友和牧民出门将牛羊赶了回来,这才慢悠悠拿出手机,通过了陈宽年的微信。
第二天早早醒了,告别了队友,迎着漫□□霞上了路。她并不十分惧怕旅途孤单,自己带的给养足够,每天安排合适的行程,在该停的时候停,该走的时候走。
连续骑了十五天,这一路途径羊群、牛群、马群,途经大片大片的草场和不知名的野花,途经碧波荡漾的小河,途经冰雹、烈日、微风和暴雨,一天都没有停歇。林春儿边骑边想,自己出发时跟京城所有的工作伙伴说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天塌了她也不会提前回去,她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是有那么一群人,让她不顾一切跋涉千里回去。那群人已经消失十几年了。
这期间陈宽年不断问她到哪儿了,要她发实时定位。还发文章链接调侃她,问她是不是亡命天涯以身试死的文艺女中年,林春儿除了发定位,对他那些废话几乎不回,除了他笑他是文艺女中年时,回了一个“滚”字。
到承德那一天,给宵妹打了个电话,问她明天去不去。宵妹自然要去,她刚发了几篇论文,博士毕业了,这会儿正在家中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材。
“别说是陈宽年了,这会儿就是肖老师叫我出去玩,我也会出门的!”肖老师是她们高中班主任,时常给大家摆臭脸,就连三好学生宵妹都被他罚过几次站。
宵妹是林春儿这十几年里唯一联系的同学。起初与个别人还会短信,后来慢慢的就散了,到最后只剩了宵妹。二人一起在一个城市,一起度过无数个节日和人生的重要瞬间,过命之交。
她进城的时候京城已是华灯初上,早秋的傍晚,薄凉。走的时候是炎夏,回来之时是初秋。看了眼表,来不及回家放行李了,于是直接骑去了吃饭的地方。
是在一家巷子里的私厨,老板每天只接午晚各一桌,林春儿从前去过。
进了小院儿,停了车,从行李中翻出一件t恤和外套,身上这件穿了一天,汗湿了几回,春儿觉得自己快馊了,该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