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生生捱过一餐饭,方嘉莉因为要倒时差,请宋秋寒送她回去。宋秋寒拿出手机帮她叫了车,与她道别。方嘉莉上了车,看向车窗外的宋秋寒,他的礼仪还在,站的笔挺目送车开走,而后才转过身去。方嘉莉喝了些酒,眼见着宋秋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突然觉得寂寞。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寞。心有不甘。
拿出手机问宋秋寒:“我究竟哪里不好?”
“你哪里都好,只是我不喜欢而已。”宋秋寒不愿再就此事多说,将手机放进口袋,任那提示音一声一声的响,都不再看了。
陈宽年叫司机将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递给宋秋寒一支烟。宋秋寒这几年烟抽的并不勤,抽烟会影响肺部功能,他做极限运动需要良好的心肺。他只在烦恼时抽那么两根。接过陈宽年递来的烟,慢慢的抽,待烟灰蒋落时,轻磕在烟灰缸上,烟头便又亮起微光。
“怎么?”陈宽年见他不言语,偏过头问他。
他却摇头不肯说,抽了一根,又顺手点了一根。三根烟毕,方开口说道:“你说,女人经历什么才会变成不婚主义者?”
这个问题深奥,陈宽年从未想过。仔仔细细在头脑中搜罗他遇到过的不婚主义者,倒是有一个。那女孩家中开矿场,从小父母离异,生父母在离异后各自结婚离婚三次,许是这样,令她对婚姻生出一些恐惧来。她不仅是不婚主义者,还从不谈情,有一个固定床伴,两人在周末相见。陈宽年将头靠在椅背上,难得正经的说道:“应当是看到过婚姻的丑陋吧?”
宋秋寒不再应声。想起林春儿说她是不婚主义者之时,脸上还挂着笑,看不出受过什么样的伤。结婚或不结婚,生子或不生子,都只是人生的一种选择而已。人生不会因为你不婚便会止步不前,道理宋秋寒都懂,却又忍不住去探究。他不愿探究别人,只是那人是林春儿。她希望林春儿不婚,只是出于一种选择,而不是因为曾受过什么伤。
“咱们去江南挺好。”陈宽年突然说道:“江南多好,小情小趣,泼墨山水,适合谈情。”
“难得你想谈情。”
“或许是岁数大了?昨天去唐叔家中看藏品,他的外孙女儿在他膝前跑,觉得挺可爱。我浪荡够了,想找个人一起。”
“挺好。”宋秋寒微微一笑。
“你不想?”
“我是不婚主义。”
“?”陈宽年被他说的一愣:“你什么时候成不婚主义者了?”
“昨天开始。”宋秋寒说完这句,推门下车:“不用送我了,我散散步。”
一阵冷风吹过,明明只喝了两口香槟,却被风吹出几分酒意。他靠在树上站了会儿,方解了那一阵头晕。掏出耳塞戴上,打开播放器。耳边又响起那首《结婚》,只不过是一场生活,只不过是一场命运,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他起初听民谣,是在十六七岁那些昏昏欲睡的午后,林春儿在播音室一遍遍播放的那些歌。那时他笑她播放的歌老土,还把自己收藏的欧美唱片给她听。是到了美国后的某一天,纽约下起了雨,他跑进古老的纽约地铁躲雨,周围人流如织,地铁飞驰而过,突然想起林春儿放过的那首歌,“爱你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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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儿结束了这漫长的一天,决定跑回家。工作虽繁忙,每天却仍要抽出时间来留给生活,不然会被生活压垮的。与小喜道了别,将耳机塞入耳中,开始了漫长的归途。
周末的夜晚,清冷的晚风,街边散落的人,全都带着诗意。
她调整呼吸,一路跑过咖啡馆,跑过老旧的艺术区,跑过那个繁花的天桥,跑过巨幅广告牌,跑过那所大学。这样与自己独处的感觉极好。
她一个人看话剧,一个人逛街,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度过很多荒芜的岁月,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当她跑进楼下时,看到家中亮着灯,是宵妹提前回来了。她跑上楼,宵妹从房间探出头,对她说道:“等一下哦,我收拾好东西。”
林春儿回房换了睡衣,而后倚在次卧门口看宵妹折腾东西。她带了很多纸质文献回来,正在一点点收拾。
“你猜我今天与客户开会碰到谁了?”林春儿要宵妹猜。
宵妹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谁?”
“宋秋寒。”林春儿嗤嗤笑出声:“你说世界小不小,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在深圳创业的朋友,他的资方是宋秋寒。”
“哇!”宵妹哇了声:“这样巧?”
“可不?我听到梁遇介绍宋秋寒的名字时,也吓了一跳,总感觉不真实。”林春儿转身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而后在宵妹屋内找了个角落靠墙盘腿坐在地上。
“地上凉。”宵妹丢给她一个毛茸垫子:“你总是不拘小节,回头上岁数得老寒腿看你怎么办!”
林春儿喝了口热水,狡辩道:“我这不是喝热水中和了么!”
“宋秋寒什么反应?”宵妹接着问道。
“他呀,听不出惊讶。但他很认真参与讨论,提出了很多很宝贵的意见。”林春儿顿了顿,而后郑重说道:“第一次与他共事,你知道么,他认真的时候很棒。”宋秋寒并不介意这是个小项目,作为一个掌握着别人金钱命脉的人,没有一点架子,认真参与讨论,并给出合理建议,他认真的时候,是真的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