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走向张宫女,仔细询问张婴何时出现,出生襁褓之类的东西。
张宫女回得也很认真,说,年轻宫女是三年前从咸阳带来了阿婴,父不详,其他相关的只剩一个襁褓、一枚摔碎的金扣玉小手镯。
说到这里,张宫女忍不住问了句,年轻宫女所犯何事,可是严重。
蒙毅只说犯下略卖人罪,不再看眼神复杂、欲言又止的张宫女。
他转身,拿起在破碎的小手镯上摸了摸,在对着光照看到某个印记时,身体一震。
他反复对着光,反复看了一会,眼底闪烁着极亮的目光。
……
离开玉兰行宫,嬴政一行人带着十多名背着行装的宫女回归军营。
军中久不见娇娘的士卒们有些骚动。
蒙毅见状,当即将宫女们安置到距离王车不远的位置,除了不让她们接近炊事处,其他诸如洗衣、纳鞋底等杂物都让她们分摊不少。
宫女们也没有抱怨,事实上比起在玉兰行宫完全的自给自足,在这不用劈柴,杀野兽,时不时有壮小伙过来帮衬,已经轻松许多。
她们私下聊天时,也会低声讨论张婴被两位贵人看重的奇遇。
“你们说,阿婴会是谁的儿子?”
“蒙将军可能性更大吧,他都快把张宫女给问懵了,什么小物件都拿去研究。陛下多待在咸阳,在外可不多。”
“也是……哎,你说我与阿婴相处两三年,关系不错,能不能跟着去伺候……”
“噤声。岂可乱议贵人之事,阿婴的事也烂在肚子里,不可再提。”
头发花白,年龄最长的宫女严肃地警告小宫女们,“他不论是何种身份,被陛下看中带走,便是一飞冲天,容不得你我议论。若不听从,届时误了尔等的性命,别再怪我。”
众小宫女脸色一白,不敢再言。
入夜,她们收拾了一会,便背上行囊,再次启程回咸阳。
……
……
两日后,王车上,嬴政正在批改新一份的竹简。
这一批简牍多是博士学宫那递过来的,比如收缴天下兵器是扰民之举,然后就是些古之周朝如何如何,现在秦帝国也应该如何如何……
嬴政看得摇头轻嘲,这些夸夸其谈,真想将他们丢去大陇西。
见识一下那边恶劣的环境。
比如某些仗着武勇和兵器杀人的野人、游侠。
比如老秦地的当地民田已流失过半,而导致这一情况的居然只是一个从韩国逃亡,只有几百人的小贵族。
这些混账,讲道理是无用的,唯有杀,唯有改革,唯有砍断他们的爪牙、兵器,截断他们的财富。
……
嬴政收回思绪,有了决断,更懒得翻这类儒生的简牍。
“刷刷刷”随意横批,不多时便将这几十斤的简牍批完。
他打了个哈欠,想稍作休息,不曾想竟在车厢中昏睡过去。
等他再清醒过来,便察觉窗外的天色有些暗,他面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份小炉煨好的羊肉汤,以及两张锅盔。
他拿起锅盔沾上羊肉汤快速吞咽,有了饱腹感,他便掀开车帘,唤赵高从旁边车辆拿几十斤的新竹简过来。
等赵高过来,嬴政不忘问道:“蒙毅呢?”
“郎中令正在红云车。”
赵高手法娴熟地给嬴政研磨,又轻轻拨了下灯芯,好让车内更亮堂些,“一个时辰没下来。”
红云车,正是给张婴躺着休息的地方。
“他还没醒?”
“回君上。”
赵高开口道,“尚未醒来,太医也去看过,说身子骨弱,并无大碍。”
“身子骨弱?睡两日未醒,只诊出这些?”
嬴政皱起眉。
他起身走出马车,一转身,恰好看见蒙毅表情怔怔地蹲坐在红云车车头,虎目通红,似要落泪。
嬴政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蒙毅,蒙武之子,蒙恬之弟,别看现在是文臣,早些年他也是提剑上马,统帅军队,征战沙场,为统一六国攻城略地,立下汗马功劳。
这样的铁血硬汉居然情绪难抑到这个地步。
嬴政道:“为何如此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