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比李悝的年龄大了百年。
明明是法家类道家嘛。
也是听到这一句话,张婴才反应过来,仲父还是老问题,希望将他尽快拉到正统学派上面去。
他想了想,非常认真地看着嬴政,道:“仲父,我幼时喜烤制的肉食,现在却喜欢油炸的,以后指不定喜欢水煮肉。我很皆善变,从未有人规定过,一生只能喜一门学术。”
嬴政被逗笑,看着小大人模样的张婴,捏了捏他的鼻尖:“不足八岁,说甚善变。”
“哎呀,仲父,我的意思是,人总会变的!既然我现在喜欢墨家,也能用墨家为大秦出一份力,那就让我先喜欢嘛。”
张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连夹了好几筷子肉给嬴政,“至于法家,等我日后喜欢了,自然会学!
但仲父,我喜欢墨家时,也只是指点一二,不曾真的在墨家工坊里面打铁、修农具,砍木头当墨家子。
所以即便我喜欢法家,我也不会去博士学宫,那里面都是钻研各家典籍,吵得头破血流的百家士子,可我又不想当士子。
仲父,又不是只有学士才能为仲父效力,难道仲父只希望我当士子吗?”
张婴这一番话,纯粹是换了个委婉的词来表达厌学的情绪,属于强行挽尊一句。
却不知哪一个关键词戳中了嬴政,竟让对方骤然安静,闭目思索。
张婴有些紧张,他扭头,发现扶苏也停下夹肉的筷子,并且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项羽则重新开始吃肉,垂眉思索,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嬴政忽然起身,道:“这事,倒是我想法桎梏了。”
张婴一愣。
项羽抬头。
扶苏下意识警觉地皱起眉。
但嬴政却没有再透露什么,只让张婴过个好年,之后便让扶苏和他一起离开。
张婴站着,看着嬴政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拿捏不准。
一颗心七上八跳的,心思全不在火锅上。
恰在这时,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忽然摇晃起来。
张婴一惊,项羽敏锐拔剑。
便见那灌木丛中钻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小脑袋。
为首的正是笑得一脸得意的公子如桥,后面跟着的是满脸佩服的王家和蒙家的小郎君,甚至还有一位腼腆的小女郎。
张婴正欲开口,如桥却先给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踮脚,如桥公子扒拉着灌木,拉长脖颈看嬴政的背影。
直到完全看不见,他才一跃而出,大迈步地来到张婴面前。
“阿婴婴。”
如桥喊了一声,目光挪到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上,嗔怪,“有好吃的怎不告知阿兄一声!”
话语间,王家子,蒙家子都凑了过来,目光直直地盯着火锅。
张婴一笑,道:“忘记谁也不能忘记几位大功臣啊!早给你们准备好了。”
说完,他从篓子里又拿出一些新鲜肉菜,正准备动手切些菜,项羽却轻描淡写地从他手中拎过刀,提起来,手脚麻利地将牛肉、羊肉以及清洗过的干净肥肠,切成薄片。
张婴则重新给火锅加了一份火锅底料以及一大壶清澈的泉水,再调了几碗蘸酱拿过来。
一盏茶后,如桥公子,王家和蒙家的小郎君吃得满面潮红,时不时“斯哈”两声,好展现对美食的敬意。
如桥满嘴肉地说道:“阿婴你当真厉害,竟与父……咳咳,我阿父一起用得了膳。”
“好吃的还堵不住嘴?”
张婴不想搭腔,某些话儿子可说,臣子绝对是犯忌讳,“你们之前打了一架是为啥?真的仅为了个饼?”
王家小郎君哼了一声,目光不善地看着如桥,道:“是啊,我阿妹还是第一次被抢饼子,都气哭了。”
张婴立刻嫌弃地看向如桥。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小淑女那般脆弱。”
如桥公子不满地瞪了一眼,不想这一动,眼角抽搐到伤口,疼得将肥肠都给呛了出来,“哎哟哎哟。”
张婴连忙给对方递了一杯西瓜汁。
“啊,掉了。”
如桥心痛地看着那一口肉,不过在将西瓜汁一饮而尽后,又快活道,“爽!阿婴婴,你这儿可真好,让我也多住些日子如何。”
“没有,不可能,甭想。”
自从知道乌兄是项羽,别说如桥这样的小公子,就连扶苏,张婴都不敢让他住下,问就是怕他们被项羽掳走勒索,他承担不起,可不敢负担某位小公子的命,“吃了都赶紧回去,天色很晚了。”
如桥却摆摆手,道:“无妨。今日大赦,没有宵禁。”
这时,蒙家小郎君放下筷子,似是无意间提了一句,道:“我听大母说,北上战场大捷。过些日子,辛胜将军会带一批小将,也就是王家、内史腾等将军后辈们去北边练练,你去不去?”
“哇!好消息啊!北地大捷!等拿下北地,我大秦起码可以安稳百年!”
张婴开心得拍手,还与如桥公子、王家子碰杯,然后又给蒙家子夹了一筷子肥肠,笑眯眯地开口道,“谢谢阿兄记挂着我!但我刚从百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