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邓州叶碎金……”他搓搓额角。
“是个妙人。”大公主掩口笑着说,“哎呀,可惜她没有亲自来,否则我非要跟她结交一番不可。”
的确是个妙人。
因伪朝余孽见大势不可挡,竟发出檄文,痛斥晋帝割让幽云十六州,神州失土,十六州百姓衣冠不存,自此沦为蛮夷,实为逆天之行,百世恶业,号召天下英豪群起共诛此贼。
虽然不可能扭转乾坤,但一想到这檄文将来也被载入史书,便是晋帝,也烦恼起千古后人的指指点点来。
邓州这个祥瑞,进得可真是时候,正正是他需要的。
大公主道:“她可真是能耐,还说服了房州的人来一同上表,父皇见见吧。”
大公主都进言了,且这次动静确实大,一行人才入住驿馆收拾洗漱,便被召入宫中。
四个人都有幸得到召见。
叶八叔倒头就拜,从三皇五帝一直说到叶家怎么从河滩上挖到这块祥瑞,论证了晋帝坐大位的宿命论,天道论。说到动情处,眼含泪花。
叶家本家就这么一个读书人,果然没有白读。
乔槐严笑:“……”
皇帝自然不停点头。
叶八叔抹着眼泪道:“邓州虽安稳了,唐州却乱匪丛生。过去,我们二州是一个刺史兼领的。那边一直没人管,百姓听说这边有皇恩沐荡,都往我们这边跑。我们大人说这怎么行,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岂能坐视不管。发了我们这一点家底子去为陛下剿匪,总算唐州没那么乱了。只我们家底子本来就薄,折损颇重,如今更是不堪重负。”
“方城那里流民安顿了,去年还抢种了一茬豆子,可是田地都抛荒太久了,收成不尽人意。我们大人免了那里三年钱粮。这下子荷包更是捉襟见肘。”
一个字:俺们穷,陛下你看着办吧。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叶碎金识趣,皇帝也不能小气,挥挥手:“唐州既然已经清理,叫她一并领了吧。邓州、唐州,免去三年税赋。”
本来也根本好多年没有向中央缴纳过了。
又赐了紫金鱼袋和犀带给叶碎金以为恩宠。
叶八叔深深叩首:“谢主隆恩。”
轮到房州的人上场了。
乔槐老头子上来就嚎啕大哭:“请陛下主持公道,为我剑南裴家做主啊!”
叶三郎:“……”
严笑:“……”
我方演技不输给亲家。
乔槐还真不是演技。
他是真正从剑南道出来的人。
一说起往事,心酸与痛苦全都是真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也都是真的,哭得停不下来。
但,随着乔槐痛斥蜀国王荣篡夺剑南,目无君上,叶三郎和严笑都看到了皇帝的嘴角分明微微翘了起来。
正如叶碎金所说的那样,皇帝喜欢裴家这身世。
果然,皇帝接受了房州裴氏称臣,还温言安慰了一通老将,表示感同身受,王贼可恨,待来日,你我君臣共讨之。
亦赐了金鱼袋,又赐了玉带。
裴泽在房州也名正言顺了。
叶八叔又启奏:“房州一直心向陛下,奈何均州作祟,百般阻挡。房州力弱,不得突围而来。均州于京畿,近于房州,分明狼子野心,有逆天之意。叶家虽力弱,也愿为陛下讨之。”
裴家才归附,说话还没分量,这个话由叶家提起。
乔槐眼泪一抹:“原与邓州共讨之。”
均州就是个墙头草。
皇帝其实知道均州也上表了。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颇多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开始低头了。京城了挤了好多家的使者,排着队等着皇帝召见。
皇帝恼他们之前观望,也有意晾着他们。
均州的使者不清楚京城形势,没找对门路,后来的上表都得到批复了,他家的还在案头压着。
其实各家对皇帝来说大差不差的,今日不低头明日也要揍得他们低头的。
但皇帝手指在几案上扣扣,抬眼看了眼前两家。
这两家是真顺眼的。
“着,房州刺史裴泽、邓州节度使叶碎金,共讨均州。”
行嘞,名正言顺了。
四人一同叩首:“谨遵陛下之命。”
均州使者还在衙门里一趟又一趟地跑动,尚不知道老窝已经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