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意涛涛,威逼高台之上的人,最后……
“……准诸卿所奏。”
镜头渐渐黑暗下去,只剩下一句句对话———
“心口是温热的……她还活着!”
“子虚,朝堂之上,你想要什么位置?”
“郎君去了何处,我们亦不知。”
“唱了一出空城计呗!”
“自己的老师自己找。”
“本就不想干,谈何瓜葛?”
“阿敬,愿你来生无病无灾。”
“好姑娘,回家吧。”
对话的声音渐渐安静,黑暗的镜头里,突然闪过一张明黄的绢帛,末端盖着燕王印。镜头亮起来,一辆马车孤独地上路,随后,苍凉的调子和上车轮滚滚的节奏———【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见虎……】
虚掩着的县门被推开,清雅的面庞出现在镜头中,那张脸的主人微微皱眉,向前走了一步,却忽然低下头,镜头随着他的视线下移———是一只死老鼠。
空荡到近乎荒芜的县城在镜头里展现,歌声越发清晰,仿佛在哀泣。随着歌声,镜头升高、拉远,收录无数断断续续的呻吟。
【……鼠死不几日,人死如拆堵……】
一张张灰败的面庞、一道道鲜血淋漓的痕迹,一具具堆叠的尸体……死亡的绝望扑面而来。
【昼死人,莫问数,日色惨淡愁云护———】
不断有尸体被送去焚烧,黑烟冲天而起,映出一双双麻木灰暗的眼睛。
【三人行未十步多,忽死两人横截路———】
板车拉着死去的人,暗褐的血迹在车辕上凝结,沿途不断能捡到横在路上的尸体。
【……夜死人,不敢哭,疫鬼吐气灯摇绿……】
苍老的手捧起粗糙的陶罐,稳稳地摞起来,那是一面墙———
一间房———
一列屋一———
【……须臾风起灯忽无,人鬼尸棺暗同屋!】
不停歇的火光透过窗户———映出无数个堆叠的、沉默的陶罐。
镜头没入那片窒息里,黑暗中,忽然有声音———虚弱、坚定的声音:
“抚宁县还有两万六千六百五十七人。”
那声音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活着的人,托付使君!”
———那是命途走到终点的、最后的哀鸣。
也许一息、也许两息……
黑暗之中,有另一个声音许下承诺:“我必竭尽全力!”
黑暗渐渐散去,烛火如豆亮在窗边,烛火之下,映出一张极好看的脸———沉思好看、悒郁好看、皱眉好看、展颜好看……
蜡烛换了一根又一根,火光不停燃烧着,那张处处好看的脸,却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血色从脸上抽离,目光越来越黯淡,捂着嘴的帕子张张堆叠,渐渐高过案上的文书,帕子上的红,比火焰还刺眼。
“砰———”
瓷杯随着沾满墨的笔滚落到地上,如画的容颜闭上了眼睛。有人接替他的位置,站到了灯下,冷峻而清癯的侧脸,影子在墙壁上拉得长长。
药材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昼夜交替沉默,灯下始终有道身影。
而后镜头像是被安了倍数键,一帧帧画面如水流淌———解决的药方、熬药的场景、诊治的笃定、赠珠的怯懦、刺杀的怒火、辱骂的咄咄逼人、散向各处的信纸……
声音也随着画面的闪过而交叠———
“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你们。”
“噤声,你吵到他了。”
“我会保他无虞。”
“没人能从我手里抢人。”
“我替他多谢你。”
“越过此线者,死。”
……
在这些纷扰的画面里,时间一天天走过,终于,好看容颜的主人睁开眼睛,血色重新回到他的脸颊上,温和再次绽放在他眼里,他侧过头,对着镜头外展颜一笑。
而后镜头模糊虚化,出现少年执杯的身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小神仙———
“一敬至岁除,二敬胜鼠疫,三敬往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