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贵妃:“……?”
她清丽的脸上难得出现一点惊讶。
“我确实是来偷盗他墓中陪葬品的。”
———就是站在她面前这人。
“和他也确实是敌人。”
想要一统天下,羌国迟早会和卫国对上。
“你想要哪件陪葬品?”宸贵妃眼中浮现出笑意,“他墓中随葬的每一件珍品,我都知道具体的位置,我可以告诉你。”
要是人死后真有魂魄,卫帝说不定会被她这样的行为气得恨不能活过来呢。
“不需要你告诉我。”宸贵妃听到那个站在墙壁破洞处的人说,“我已经找到了。”
迎着她的视线,宸贵妃的芊芊玉指惊讶地转向她自己的方向,“……我?”
“若你也算陪葬品。”她说,“那我为你而来。”
一把刀被伸到了她眼前,刀柄由牛皮制成,刀身泛着一股微微的青色,靠近刀柄的位置,阴刻了两个银钩铁画的篆字———
[青霜]。
“你还认得这把刀吗?”
宸贵妃看着那递到她眼前的刀,微微失神。
这是蛊虫少有作乱时,在她梦里反复出现过的刀,她记得还有一柄与之相配的剑,似乎是叫……紫电。
“男人能铸刀剑,女人为什么不能?”
梦里的问话声似乎还在耳边,教她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宸贵妃仰头反问:“认得怎么样?认不得……又怎么样?”
“不认得也正常。”她看到那名女子虚虚地点了点她心口的位置,“那条虫子在那里,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她之前作为玄都时,控制夏王的那一刻让他心口的母蛊陷入了沉眠。她没有绝对的把握在杀死母蛊后不影响与之牵连的子蛊,所以一直没有贸然动手。但拔除一只子蛊,还绰绰有余。
“你知道这只虫子?”
一次又一次的发作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淡忘,痛苦只在记忆中不断加深到一种让人绝望憎恨的地步。
“你是他派来试探我的?”宸贵妃脸上的笑已经彻底敛去了,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我都已经要死了,他还不放过我?”
“还是说……他准备给我换张脸,好成为他的新筹码?”
呆在偌大的墓室里活殉都不在意的人,此时情绪异常起来,浓郁的恨意从她眼中倾泻而出,但她或许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身体绷得那么紧,那么防备,她其实……是在害怕。
“我和夏王确实有关系。”之前劈断龙石后面又劈墙壁,两次接连而来的反震力让祝凌双手发酸,她干脆将刀直接塞到宸贵妃怀里,无视她越来越警惕和怀疑的神色,慢悠悠地说,“因为我潜入了夏王宫,毁了他的地下宫殿,顺便囚禁了他,又让同门易容成他的样子,立了皇太女,接管了夏国。”
她每说一句,宸贵妃脸上的怀疑之色便淡一分,到最后,变成了一种哭笑不得的神色。
“算了,你和他肯定没关。”宸贵妃好笑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你还是尽快出去吧。帝王的陵寝通常都有人看守,只是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一时间难以抽出顾得上的人手。”
“走吧。”她将被塞到怀里的刀递出去,或许是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听了一个荒诞又解气的笑话,她平生少有地发了善心,“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都说了是为你而来,你怎么就不信呢?”被她劝告着的人似乎很是苦恼,她一手接过刀,一手在宸贵妃身上不知哪处轻轻一按,宸贵妃整个人便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软软地往地上倒。
祝凌一把将她接住,半扛半抱在怀里,迎着她愕然的眼神,笑道:“我好不容易进来了,可不会空手而归!”
在祝凌说完这句话后,意识空间里全程在线的小肥啾崩溃道:
【凌凌!!丹阙是刀客,不是土匪!!】
现在已经有强抢民女……啊不,不强抢贵妃那味儿了!!!
“丹阙这个身份做事本就随心所欲。”祝凌理直气壮地回复小肥啾,“当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她看人的求生意志都没几分,这不得先拐出去做个心理疏导?更何况,祝凌从不指望以搞事为乐趣且极度喜新厌旧的玩家能在夏国皇太女的位置上勤勤恳恳地呆着,她总得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提前给自己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
夏国的这位宸贵妃,不管出身如何,至少明面上流着夏国皇室的血,等她把人的思想工作做通了,再让折青黛来一些挑战夏国这些大臣神经的事……破窗效应,她还是玩得很熟练的。
模模糊糊感知到了祝凌想法的小肥啾:【???】
这一瞬,远在夏国的臣子们不知为何,后背有些发凉。
自打有记忆开始,宸贵妃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被人半抱着在墓室里穿行,看着那压抑的墓道被渐渐丢在身后,眼前始终有一团跃动不息的烛火———那是被拿在手里的灯。
这个挟持着她的、与她素昧平生的刀客在长长的墓道里,给她讲了一个关于铸造师的故事。
故事的一开始便不凡,有绝佳铸造天赋的女孩一开始便因为女性的身份而被人排挤,无论她铸出怎样优秀的刀剑,都只会在短暂的夸奖后得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未来的成就……绝不会止步于此啊!”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女孩子在铸造这条道路上是永远没有优势的。于是这个铸造师发了狠,她所铸的刀剑一次比一次优秀,却只会换来更深重的惋惜———
“怎么投身成了个女孩呢?”
好像她的性别,足以抹消一切努力。
她痛苦压抑,最后逃出了这片禁锢着她的牢笼,然后便一直在七国间辗转流浪。
接着,故事便落入俗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