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描进度……7%……24%……47%……】
将分屏往上翻翻,就能看到其他的消息记录:
【探测到煤矿,附带高岭土等多种非金属矿产,扫描已完成,相关资料已收录。】
【探测到蓝宝石矿,伴生镁铝榴石、锆石,扫描已完成,相关资料已收录。】
【探测到铜矿,所属类别斑岩型,伴生辉钼矿、自然金。扫描已完成,相关资料已收录。】
……
零零总总十多条,有大有小,全是萧国境内未开发矿脉。只要祝凌能拿下萧国,这些矿脉便立刻可以投入使用。
乌子虚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越长,地图上的城池细节便越多,标注的色彩便越丰富,也越看越令人眼馋。
祝凌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啪”地一下关上虚拟地图。
“来———”她笑着对眼巴巴盯着她的人招了招手,“把所有人都叫过来,趁着萧慎被拖在东岭关,我们好好商量一下,争取一举拿下萧国半壁江山。”
露月初,羌国坚甲利兵,与萧军战而连捷,克两城一县,所向披靡。
露月中旬,萧慎领军,自松雪城起由守转攻,连克数县,燕军败,退百里有余。
露月下旬,羌国连战连捷,帝王亲征,骁勇异常,再克五县,萧国以北,三郡同陷。
露月末龙潜始,萧慎领玄甲骑兵下皖县,燕大败,失东岭十之有三,退守萧国边境。
积崇县,燕军驻地。
有人掀开主帐的门帘,夜间烛火下,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庞,有道伤从眉骨斜过,将左边的眉毛划成断眉,看人时隐有几分煞气。
他手里提着一张青色鬼面具,大步走入帐中,惊动了帐中正提笔写字的人。
“寻我何事?”帐中的人眼皮轻抬,语气不疾不徐,端地一副梅胎雪骨的好姿态。
“我有个疑惑想请教宋司徒。”提着青色鬼面具的人正是阙临安,“萧慎领兵自松雪城起连战连胜,燕军不断败退,若再退百里,便会退出萧国境内。他若穷追不舍,定会举兵攻入燕地,到时燕失国土,宋司徒岂不成了燕国的千古罪人?”
他的话语不算客气,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被明着请教,实则质问的宋兰亭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甚至连手中的笔都没停。
“两国攻伐,胜败本常事,一时赢未必时时赢,一时输也未必永远输。”他说,“阙将军,你太心急了。”
“我心急?”阙临安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的神情,“他要攻打的可是燕国,有可能国土失陷的也是燕国,我急什么?”
宋兰亭一行字写完,停笔。
他将笔搁在一旁,目光落在他身上:“阙将军。”
被他这样盯着,阙临安一僵,有种在宋兰亭目光下无所遁形的错觉。
他避开宋兰亭的视线,在有些空荡的主帐里随意拖了张椅子,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实话和你说吧。”阙临安手有些焦躁地扣着那张青色鬼面具,“领兵打仗一道上我确实有些天赋,但比不过苏衍,更比不过萧慎。”
这并非他自怯气势,而是事实。
这世间总有些人在某一方面如有神助,其他人望之项背,不能匹敌。
“我知晓用兵一道上你赢不了他。”宋兰亭走到主帐中悬挂着的地图前,伸手点在地图上他们所处的位置,“输,本就在我的意料之内。”
“如今战场共有三处———韩萧交界的剑门关,羌萧交界的巍城关,以及萧燕交接的东岭关。”宋兰亭指尖轻移,最先落到剑门关的位置,“丹阙之前在韩楚战场上领兵,攻城掠地几乎无阻,盖因她行事与韩国已故上将军韩娅颇为相似。韩氏常年经营长垣,对长垣影响根深蒂固,太后韩妙与摄政王倾尽全力支持,楚国又乱象频发,种种条件叠加,使得长垣边军如臂使指,自然势如破竹。”
“但如今的战场非韩楚交战,而是韩萧———”宋兰亭指尖换了一个位置,“韩萧交接的剑门关受程氏所控,即使如今程氏式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堂上程氏不愿配合调兵,频频阻挠,多起争端,丹阙领兵攻萧,亦受钳制。加之剑门关地势陡峭,易守难攻,纵使她天生将才,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将剑门边军练得如长垣一般。”
“萧国边境守将非庸才,虽力不及她,但只要坚守不出,一两月间难分胜负。”宋兰亭道,“韩国此次出兵,无非是拖住了萧国边境的力量,让其不能调兵驰援。”
“所以真正的战场,便落在后两处。”宋兰亭在地图上点出两个新的位置,“羌国女帝亲征,自羌萧交界的巍城关攻萧,其势如破竹,最多月余,她必能深入萧国腹地,国都钧天危甚;而萧慎领玄甲骑兵收复东岭,甚至向燕国境内逼近,亦是势不可挡。”
沾着朱砂的笔已经画出了行军路线:“所以如今你要做的,无非一个‘拖’字。”
阙临安也走上前去看那地图:“若我们将萧慎拖在萧燕边境,让他不能干扰陛下那边的战场,东岭关必然有一场苦战。”
想要拖住一个用兵如神的帝王,若没有与他同样的才能,便只能穷尽人力物力去填补其中的空缺。
阙临安皱眉道:“如果真的按你所说的这样做,燕国怕是要狠狠涂炭一回。”
“未必。”宋兰亭垂眸道,“若萧国北境太过紧急,萧慎也可能提前驰援,那么云山军的掌控权,便会重新落回苏衍手中。”
“主将重伤只能坐镇后方,不能亲临战场,而战场瞬息万变,劳心劳神,此消彼长……”宋兰亭轻叹了一口气,“……即取胜之道。”
两处战场同样危急,如今要看的,便是谁的速度更快,更能稳得住军心。
阙临安扣着青色鬼面具的手指颤了一下,他明白宋兰亭叹气下的意有所指。
只要萧慎驰援,苏衍就不可能活着离开这片战场。
这就是战争。
无比残酷、容不得半点温情的战争。
无数个日夜轮转,刀斧寒光间的相救与指点,铁甲成冰碰撞时的絮叨,落雪时热气腾腾的铜锅……那一丝丝、一缕缕牵系的缘分,原来比烟尘还轻。
阙临安心中涌出一种潮水般的、窒息似的痛苦,但他面上不显,唯有手指紧紧扣住面具冰冷的边缘,用力到指节发白。
萧慎此生,最恨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