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尬聊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索帕港警局,除了奥古斯丁,所有人下车的时候,都吐了一口气,车上太窒息了。
留守的狼人立刻出来对他们做了汇报,尤其是老先生意图放走车夫约翰,以及约翰意图逃跑的事情。
“有比较大的会议室吗?不只能容纳下我们,也要将约翰和老先生都容纳进去。”
“当然。”
钱德勒眼睛一亮,忍不住在边上搓搓手,总觉得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会很精彩。
结果豪特玛黎真的给奥尔准备了一个很大的会议室,不止能容纳下他们这些人,还能容纳下所有索帕港警局想看热闹的警官。
奥尔走进去时,觉得自己是到了表演舞台剧的现场,而不是一个审问犯人的严肃场所。
这还是奥尔第一次看见约翰,他他头发花白油腻,脸上有着这个时代中年人都有的困苦印痕,身上的衣服应该还是出事当天的那一套,有大片大片的血迹残留。不过,以诺顿帝国穷人的一般情况看,他可能也就是三十多岁而已。
“对了,杀死奥尔特的凶器呢?”奥尔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这就让人去取。”豪特玛黎自己当然是不会去的,他随便点了一个下属,依然跟奥尔走进了会议室。
“蒙代尔警官!”让人尊敬的老先生帕特里克·多沃尔在注意到奥尔时立刻站了起来,大声地说着,“毫无疑问,我才是罪犯!请不要让无辜者承担不该有的罪责!”
“很高兴看见您精神矍铄充满活力,多沃尔先生。我也同意您的话,无辜者不该承担他不该有的罪责。”
车夫立刻眼睛一亮,笑了起来。老先生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但是,前提是‘无辜者’,而不是以抢劫为目的,杀害他人的强盗与凶手。”奥尔的转折,让会议室里爆发出了一阵惊呼。
“您是什么意思?”老先生迷惑了。
“请坐下吧,多沃尔先生,我会为您解开谜团的。死者马尔特先生确实不是一位品德高尚的人,甚至能说他卑劣又下流,但这不代表杀死他的人就是正直的无辜者。即使您这把年纪对于死亡已经无所畏惧,但也不该将您的生命用在拯救这样的人身上。”
“这、发生了什么?我是无辜的!救命!帮帮我,多沃尔先生。”车夫脸上的惊恐越来越明显,他向多沃尔先生伸出手,哀求着,如果他不是被手铐靠在座椅上,现在他已经冲上去了。
他闹得太激动了,在他身后的警官不得不身后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
老先生向车夫示意,让他冷静:“好的,我会听听您说什么的,蒙代尔警官。”
奥尔刚要说话,那位去拿凶器的警官行动也意外的迅速,他已经拿着放凶器的盒子回来了——基本上,这就是个纸质鞋盒。
证物盒打开后,一柄匕首被放在棉布里,保存得很好。这是一柄折叠匕首,木柄上有飞鹰的雕刻。
“啊。”只看了那匕首一眼,奥尔就发出了一声叹息,“假如,我第一站就来索帕港警局,亲眼见过你,又听过你的证词,接着看到这柄匕首,很可能后边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为了让事情尽快解决,请再说一遍那天发生了什么吧?”
“我、呃、三天前,我送马尔特先生到达索帕港光明教会的老教堂,他进去了,让我等在外边。我等了很久,至少有三个小时,于是我就进入了教堂里。呃,我是从边上绕过去的,没经过礼堂。我在后院里也没有看见马尔特先生,我穿过廊道,然后就看见了马尔特先生,他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胸口插着一柄匕首。
我冲了过去,拔出了那柄匕首,我发誓,我只是想救他!可是、可是他的血不断涌上来,怎么止都止不住,然后我听见了惨叫声,应该是一位教士,接着更多的人冲了进来,他们大叫着嚷嚷,有人推我,还有人打我。
那时候,我知道我被误会了,我想对他们解释,但没人听,后来我就被带到警局来了……
我是无辜的,先生,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是无辜的。求求您,发发慈悲吧,我有五个孩子,我还有一个老父亲需要照顾。”
“请冷静,卡普先生,现在人都在这,就是为了给大家揭开事实的真相。那么,第一个问题,你在之前的证词上说,拔出马尔特先生胸口的匕首时,涌出来的血,还是热的?你知道马尔特先生死于失血过多吗?也就是说,假如你没有把那柄匕首拔出来,马尔特先生还有可能活着,尤其是现场有医生的情况下。”
“不不不,马尔特先生的血怎么可能是热的呢?是冷的!对!我记起来了,他的血很冷,就像是冬天的水一样,冰了我一下,但我吓坏了,还是想按住他的伤口,把血止住。他……马尔特先生,那时候就已经死了吗?”车夫怯生生地问着。
“冷的吗?看来在马尔特先生之前,你没有杀过人。那你应该不知道,死人的血是不会朝外涌的。尤其你说,马尔特先生的血已经冷了,他的血更不会涌出来,最多在你把匕首拔出来时,会带出少量的血迹。”
“我、我记错了!我太紧张了,警官先生,而且我也害怕,毕竟您刚才说的实在是太可怕了……马尔特先生的血还是热的,对!还是热的!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是热的。我没能救下他,这可太遗憾了。”
豪特玛黎叹气,他被车夫的弱小蒙蔽了眼睛,没怎么下力气审问这个“可怜人”,当纳切尼斯子爵家族站出来施压,他心里“案子有问题”的标签也就更重了,更是认为没有必要再去询问车夫什么。
“第二个问题,您是怎么把匕首拔出来的,请展示一下您的动作。”
“我、我就是……这样。”有人递给了车夫一支笔,他双手十指交叉将笔握在掌心,一边对着奥尔和众人讨好地笑着,一边动作温柔的做了一个拔的姿势。
“难拔吗?您有甩动过吗?”
“……”车夫的眼珠动了动,“不难,很容易就拔了出来。”
“你那是左撇子吗,卡普先生?”
“不,我不是。”
“那太好了。”奥尔十分夸张地笑了。
车夫立刻反驳:“不!我就是左撇子!”
“在现场凉亭的柱子上,还有地面上,我发现了一些溅射血迹,从血迹的路线和大小看,大概率是有人做了这样一个动作。”奥尔站起来,他的左手也握着一支笔,向下刺,再猛地拔出来,手因此高举到了肩膀之上,他用右手指了指左手握着的笔,“血液因此才能甩出那么一个线路来。”
“我不是!不是左撇子!什么血迹!血迹能看出那种东西来吗?”
“你左手的茧子明显多于右手,你的左臂也比右臂更强壮一些,你驾车时是用左臂挥舞鞭子的,对吗?不过,我也觉得这种证据大概能听懂的人不多。所以,下一个问题,这柄匕首是属于您的,对吗?”
“不!不是我的!”
“在鱼尾区的杂货铺有类似的小匕首,我甚至见过一样花纹的,12艾柯,当然,假如和老板讲讲价,8艾柯就可以拿下它。而且,您这柄匕首已经用了有一段时间了,已经有些松动了。”奥尔将匕首从证物盒里取了出来,观察着匕首的每一个凹槽和刻痕,“很多人都喜欢买一柄这样的折叠匕首放在口袋里防身,我们来看看,从这把刀上能发现什么?”
奥尔把“松动了”的刀直接拆了,刀柄处清理出了一些污垢,还有……小半根棕色的硬毛。
“我觉得这像是马的鬃毛,你们觉得呢?卡普先生,您的马是什么颜色的?”
如果这匕首不属于车夫,那它从没到过车夫的马车上,也就不该有这根马毛。当然,这世界没办法做dna比对,现在的物证也只能证明,匕首曾经接触过一匹有着棕色鬃毛的马,不能确定这就是车夫的那匹。
可是,这个世界也不需要那么严谨的证据链。
车夫已经瘫在了座位上,他用憎恨怨毒的眼神看着奥尔:“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你们不是已经有了犯人吗?就是因为我穷吗?所以抓着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