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生病而已,不要大惊小怪,我还活得好好的,强壮的像头牛的蒙代尔警官,最多也就是感冒吧。”
是烧伤女士,她声音嘶哑,但坚定。
“蒙代尔先生病了?他一定很快就会好了。别打扰我继续创作。”
白脸先生,听起来是毫不关心,但实际上无比坚定。
“先生,您保佑先生,先生一定没事。”
这是孤儿院的某个孩子,听起来真像是绕口令。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健康!”
滂沱大雨到来了!
层层叠叠的声音,在奥尔的脑海中回荡,如春雨滋润嫩芽,滋润着奥尔干涸的灵魂,也滋润着这片满目疮痍的精神领地,它们成为了奥尔精神力的道标,成了一根根钉入鳞爪与羽毛中的钉子,奥尔的精神力抓住那些钉子,终于开始扩张自己的领地。
而随着领地的扩大,奥尔发现自己的脑袋里多了些什么——那些被彻底击溃的鳞爪与羽毛,貌似不是就那样彻底消失了,它们当中也蕴含着一些其它东西。
达利安让孩子们下去休息了,他们是人类,必须吃饭、喝水,去洗手间。再依依不舍,孩子们也只能离开。
“谢谢你们,你们帮到了他。不过现在你们的嗓音都嘶哑了,该去休息一下了。”
孩子们不想走,但他们确实太累了,丹妮嘶哑着嗓子说:“休息好了,就让我们回来。”
“当然。”达利安微笑着送他们离开,即使……这些孩子的歌声,好像并没有起作用。
送走了孩子们,达利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了,他的神情近乎于凄惶。刚刚的奥尔至少能看出他是一个即将要分裂的“人”,能找到他的手和脚,还有快裂成两边的脑袋。但现在,假如不是一直守在床边,目睹了全部的变化,那么达利安一定不会承认这是奥尔。
人类最可怕的噩梦里,才能出现眼前的这堆物体。它是触手、眼球、外翻的骨骼,滑溜溜的内脏,以及脓液组成的东西,唯一证明它还活着的,就是某一块组织蠕动时发出的湿漉漉的声音。
假如丹妮来的时候,奥尔就这个样子,达利安根本不会让孩子们进来。
达利安转过身,他挡在奥尔面前,看着站起来的亲王:“您要做什么,陛下?”
“为什么又叫我陛下了呢?”亲王发出叹息,“虽然遗憾,但……继续放任下去,他很可能会失控。”
“您刚刚放逐了亚特罗院长。”
“因为他要把奥尔赶走,把他交给一群圣堂骑士,而我只是要终结他的痛苦。让开。”
“不。”
“你可以继承奥尔目前的一切,我会作为你的后盾,我也会帮你们缓解生命力——作为一个父亲。”
“不。”
“我很抱歉……”亲王面带歉意地举起权杖,达利安已经先一步把某个东西塞进了嘴里。
火焰,瞬间蔓延了他的全身,他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头金色的火狼。
整个病房都烧了起来,德里亚普副院长带着剩下的医生,匆匆忙忙躲避了出去。
其他狼人也反应了过来,他们都站在了达利安那一边。
亲王摆了摆手,燃烧的窗帘和房顶、地板瞬间熄灭,达利安身上窜起的火舌,被压制了回去,现在他的情况和正常变身后大小差不多。
“你可以保护他,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亲王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没有靠近。
他吃了火焰结晶,狼人完全承受不住这种魔力强度。奥尔吃一颗,在一个小时解除变身后,只是脱力。达利安吃一颗,在最多十五分钟后就会烧成灰烬,他会比奥尔先死。
“谢谢……”火狼退到了奥尔的病床边,但他依旧看向亲王,他没有放弃,如果有机会,他还是希望能带着奥尔逃走,即使奥尔已经面目全非,即使他会变成一个吞噬世界的失控怪物——那他也会让奥尔第一个吃掉。
可看似随意杵着手杖的亲王,浑身上下看不出任何破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二十分钟后,亲王走向了达利安,他依然是一头燃烧着火焰的狼,但随着亲王的靠近,达利安的四肢开始发抖,最终,他倒在了地上,火焰也随之熄灭。
至于其他的狼人,亲王只是动动手指,他们就被看不见的力量压迫在了地上,就像是粘在蛛网上的虫子。
达利安咬住了亲王的裤脚,亲王看了他一眼,没有踢开达利安,但也没有停留。被达利安用最后的力量咬住的裤脚,就那么从他口中滑落了。
达利安发出一声呜咽,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
亲王闭了闭眼睛,他和奥尔相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哀伤,他可以在几步外干掉奥尔,但亲王走到了床边,他要亲手送这个儿子最后……
“你们都没人看他一眼吗?”突然,亲王大叫了一声,“他的状况在好转!”
奥尔的情况依然惨不忍睹,但是从肚脐到胸口的一片,出现了正常的皮肤,而且他外翻出来的骨头和内脏也翻回去了。
刚喊完的亲王转头就看向达利安,后者琥珀色的眼睛看了一眼奥尔,露出喜悦之后,就要闭合。
“等等!等等!你千万别死!加西亚·达利安!”亲王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瓶,把里边的液体倒进达利安的嘴里——血族的秘药,这玩意儿的主要成分还是从奥尔那拿来的呢。亲王也不知道它治不治魔力透支,但现在只能死狼当活狼救了,“他没事了!你别死!别死!如果你死了!我也只能把现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奥尔干掉了!你听见了没?!”
亲王:心好累……
三天后的早晨,八点左右。
安卡踮着脚,探着头,用狗狗祟祟的表情,看着躺在床上的奥尔。然后他的后腰就被戳了一下,他张开嘴差点叫出来,终于还是顽强地忍住了。
他捂着后腰和亚伦走到了病房的角落——他们已经不在那间大病房里了,这只是高级病房里的一间——压低声音问:“你干什么?”虽然狼人能快速恢复,但那种酸爽感还是会留存一段时间的。
“你正常低着头看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在三步外用那么一种动作?”
“……”安卡看着亚伦,“你真的不知道答案?那为什么刚刚你站在我身后?”
今天已经是安卡回来的第三天了,他请假了,没有去哈勒姆镇。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