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过后,有些不好的人在游荡,你们不要去看不见警察的地方。”大麦克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叮嘱那些女人孩子,“而且,可能有些地方还有火苗,一旦发现先跑到安全的地方,再考虑通知我们。”
“谢谢你们,警官先生……还有女士们。非常感谢你们。”女人和孩子们向他们道谢,留下东西离开了。
奥尔看着天空,看似是累得呆滞了,其实他是在想,这事之后,事情会如何发展。
原本自成体系,城中之城的希克林区彻底完蛋了。奥尔刚刚在救火时,梧桐区的民众是很支持他们的,要拆房子时,基本上那些房子里就只剩下一个男户主,或者是管家留守在里边了。没要求赔偿,没要求警察给他们搬家具,就只是说一句“请随意吧”“交给你们了”这样的话。
灾后帮忙,送食物和饮水的人,就大多是梧桐区的人。
梧桐区的人很配合,并且对警察还是感激的,但是,他们对希克林区的就不一样了。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避难所那边,这几天已经打了好几场架了。
一方面的原因是火确实是从希克林区那边烧出来的,另外一方面就是历史原因了。
希克林区的人,自我介绍时,都是住在索德曼的希克林人。这些人住在诺顿帝国的都城,享受着大国帝都的一切福利,然后觉得自己不是索德曼人,甚至对诺顿帝国的认同感也不强,有自己的法律体系,自己的税务体系。
权利我都要,义务靠边站……然后现在还点了一把火,假如只把自己烧没了,那周边当然是看热闹,可能善良的人还会可怜一下他们。可现在他们还波及了周边,梧桐区被烧了四条街区,黑区那边烧了六条街,其他街区大概也差不多。
鱼尾区的警察们一边灭火救人砸房子,一边庆幸自己和希克林区不接壤。
现在其他人不恨他们才怪。
希克林区还有机会重建吗?这个重建指的不是城市建筑的重建,是自治区的重建。从年初的吹笛人开始,希克林区折腾了大半年的闹剧,而且……希克林区的精英与有钱人其实早就跑了。
希克林区上一次的吹笛人事件被完美解决,后续处理一步错就让全区惨遭焚毁,人们很容易看出区别。前者是王子出马,带领皇家警察直接镇压解决。后者是区警察行动迟缓,甚至彻底躺平摆烂——虽然这事是教会插手的结果,但大多数普通人可不知道。
希克林自治区大概率彻底成为历史,那么,局限性极强的贝尔东教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国王与其余各教会成为了最大获益者。血族……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奥尔一开始怀疑这件事是他的弟弟或妹妹插手,但现在这个发展,他怎么觉得是亲王在背后动手的呢?
“先生!先生!”有人嚷嚷着从远处跑来,所有警察都破衣烂衫外加一张黑脸,要认出人显然比较麻烦。
跑过来的不是警察,但却是自己人。贵族寄宿学校投毒案后,奥尔从希克林区拐走了两个医生。救火势必会有伤员,奥尔把圣·安德烈斯分院的大多数医护人员都拉过来了,他们只比梧桐区的警察们晚到十分钟,毕竟医生们还随身携带了很多瓶瓶罐罐。
这两位原本就是希克林人的医生,当然都在随队医护之列。
现在跑过来的是更精明的柏德诺,能让他失态成这个样子,显然事情不小。
“我在这!”奥尔站了起来,对柏德诺抬起手。
“哦,光明啊。”柏德诺过来时,奥尔发现他正在哭。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他这模样也不算引人注目,“太可怕了。”
“发生什么了?”
柏德诺虽然又惊又怕,但还是看了看四周,他拉着奥尔走到在本局警官中间的位置,才开始说话:“我们……我们在伤者里发现了,有人患有……患有黑死病!哦呜!”当那个单词从他嘴里吐出来,柏德诺立刻被吓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医院里的教授们,把这个人隔离,接着我们就发现了更多的人……哦呜!光明啊!太可怕了!”柏德诺捂脸痛哭。
“冷静些,别害怕柏德诺医生,只是接触病人,你不会染病的。”
黑死病就是鼠疫,蓝星那边是有以飞沫传播的肺鼠疫的,但这个世界的西大陆,已知的鼠疫都是因为蚊虫叮咬,与病鼠接触,食用未煮熟的又被污染的食物等途径传染,在现在之前,鼠疫还没点出飞沫传播这个途径。
但奥尔也不确定这次的鼠疫到底怎么回事,他这么说,更多的是为了安慰医生。
“是的,我、我当时把自己包裹得很严的。您、您提醒过我们……”
“是的。”
“真抱歉,我太失态了。”
“面对黑死病这种大恐惧,谁都会失态。”
“我、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向您报告,我们知道了这场火灾的起因……”
火灾的起因,也和黑死病有关。
黑死病这个单词,整个西大陆的人们都不陌生,对人们来说,它就是最可怕的恶魔。可前提是,人们得先认出来,咳嗽、发烧、身体肿痛、溃烂,这些症状很多其它疾病也有。直到短时间内,一个又一个的人以相同的症状倒地,“黑死病”这个词,随着某人的一声尖叫出现在人们的耳中时,恐慌也就随之开始了。
一些人开始逃,一些人手足无措,但还有一些人……他们想起了另外一种不算那么久远的,驱除邪恶的方法——烧。
这当然也是一种消毒的方法,前提是使用正确的焚烧方式。可是,现在的希克林区,有脑子的人早就跑了,那些职责在身跑不了的人,也彻底不管五个巢穴周围的事情了。可偏偏先爆出黑死病,并且开始架起火堆焚烧的,就是3号巢穴附近的居民。
一开始投进火堆里的是死人、死人的衣物和财产,可没多久那些同样被发现生病的,奄奄一息的人,也被投了进去。接着是看起来有症状的病人,再然后是病人的家属、邻居,或者任何被怀疑是有病的人……
警察们还是行动了的,但那时候暴乱已经无法控制了,很多人都看见有警察被暴徒袭击,受伤甚至死去。
同样无法控制的,还有火焰。没人知道具体火焰是怎么烧起来的,有人说是被点着的活人冲进了街道旁的建筑,有人说是有人昏了头直接就把病人居住的房子点着了,还有人说是打斗中打翻了烛台,甚至有人表示他们看见了恶意纵火者,那些人不是为了抢劫或杀死人,就是为了纵火。
每个人都言之凿凿,赌咒发誓一切都是自己亲眼所见。
现在看来,无法控制而扩散的,还有一样,就是黑死病。
“达利安局长!蒙代尔副局长!”奥尔刚准备叫人通知其他警局时,约克·赛斯宾骑着马一路嘶哑地喊着跑来。
作为与钱德勒的联系人,警察局集合之前,就被奥尔派去了联络钱德勒。之后他虽然没有参与灭火,却是鱼尾区与各方面的重要联络人(不止总局)——这场灭火,总局是总体的指挥者。
冒着大火来回的赛斯宾,不比他们轻松。
当到了达利安与奥尔面前,赛斯宾直接从马背上倒了下来。
“唏律律!”马儿有些受惊,奥尔一把拽住了缰绳,达利安则托住了赛斯宾的人。
“谢谢。”安卡递了一瓶水,赛斯宾把水全部灌了进去,呼出了一口气,“啊!我是来传递消息的,所有警局派遣一位话事人前往梧桐区塞布鲁克街15号,希克林大火临时指挥部,快!务必尽快!
我想两位也知道了,大火虽然灭了,但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奥尔和达利安对视一眼,达利安说:“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