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我当然愤怒。”奥尔继续笑着,“但这个世界……无论微笑或哭泣,都不会改变什么,那为什么不让自己好受点呢?所以我们……”
奥尔站了起来,走向窗口。南希并不意外,狼人的听力让她比奥尔更早知道,有车队来到了警局门口,并且停了下来。
外头是王室的车辆,不是钱德勒的,金色马车上的奇美拉徽章无比显眼。在那辆金马车的后边,是一辆黑色的有着红、白、黑三匹狼的徽章,这是匈塞联合王国的徽章,三匹狼代表着匈拉里尔·波托恩·塞拉比三王国的联合。徽章上没有皇冠,说明不是王室,而是国家的国徽。
在诺顿帝国的地界上,坐这样的马车,新任的匈塞大使?
奥尔第一反应,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但很快就被他否掉了。真的兴师问罪,就不会派驻正式的大使,更不用说如此正式地来到鱼尾区警局了。
“你怎么能调查出‘我们的上任大使因为和站街女玩深度接触,所以被站街女杀了’这件事的?”——这样的话,相信没有一个国家能在明面上质问的出口,贵族表面上还是要脸的。
那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达利安开了门,安卡也站在外头。奥尔看了看南希又看了看安卡:“丹尼的案子只能交给你了。”
南希半点埋怨也没有地直接站了起来,她反而很担心奥尔:“请注意安全,您的存在才是我们的一切。我们……所有人,都站在您的肩膀上生活。”
“谢谢,南希。这样的称赞,可实在是有些夸张。”
南希与安卡离开了,奥尔跟着达利安下楼,穿着正装的钱德勒已经下了车,正在和一位胸前系着绿色绶带的高个男人交谈,对方没有蓄须,面容清隽英俊,年纪不超过三十岁,他的胸口上,佩戴着匈塞联合王国的国徽。
钱德勒为双方介绍,高个男人果然正是匈塞派驻的新任驻诺顿帝国大使,派德里克·布勒裴。
布勒裴大使与达利安的握手很正常,当介绍到奥尔时,他忽然兴奋了起来:“您就是蒙代尔警官吧?很高兴能见到您!”他抓着奥尔的手不放,脸上写满了热切——奥尔挺熟悉这种表情的,尤其是在前期人手紧张的时候,终于抓着了一个能干活的人时,他就是这种表情的。
他拍了拍大使的手,礼貌地微笑着:“今天的太阳可有些猛烈,我们到里边喝杯奶茶吧。”
大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他有些窘迫地放下了手,和奥尔进入了总局。
客厅里,众人落座,布勒裴大使喝了一口奶茶就开始说正事了:“从您的态度能看出来,您已经意识到我是来干什么的了。是的,蒙代尔警官,我是来请您帮我调查一个案子的。您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我想您说的这个案子,不是发生在索德曼的。”
“是的,这案子发生在我的国家,匈塞王国帕拉托市,而且是……发生在四十年前。”
奥尔没隐藏脸上“你在逗我?”的表情,毕竟这看起来就是在逗他,是在故意地难为人。一边作陪的钱德勒也阴沉着脸,表明了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我拒绝前往匈塞。”匈塞和诺顿帝国的距离虽然没有到西大陆那么远,可来回一趟也需要至少一个月。再加上办案的时间,他还人生地不熟的,所以还得带着人手过去。更要命的是,远古的那位新神“晨曦”,他的誓言是不踏入诺顿帝国,一旦奥尔去到大陆,谁都无法想象,晨曦与远古的邪教徒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奥尔也不确定去了就能把案子破了,四十年前的,几乎成为了活化石的案子,想要破案完全靠运气。
“您不需要前往匈塞。”
“……”奥尔眼睛瞪大了,“远程破案?你对我的信心也实在是太大了。”
“我把当年的相关人员都带来了,物证也带来了,甚至我已经在索德曼一比一复制出了当年凶案发生的房子。我也明白,您会告诉每一位求助者,您并不能十分明确的破案。但只是……我的爷爷即将去世,他的遗愿就是得到这个案子的真相。我也只能尽一切努力,完成他的遗愿。
匈塞和邻近国家的知名警探与侦探,我已经都找遍了,您是我最后的希望。我并非雇佣您破案,就只是……希望您能够作为短期顾问,给我们提出一些建议。”
大使的仆人递上了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边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鸽子蛋大小的红、绿宝石:“感谢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我这个见面的机会。”
这些宝石甚至不是之后咨询的费用,只是奥尔现在、此刻,与他们见面谈话的价码。
“收起来吧,没接的案子我不会收钱,无意义的案子,我也不会接。”奥尔把脚翘了起来,“实际上,我现在开始怀疑,您和凶手有某些关联,现在正在塑造为爷爷寻找凶手的完美角色。否则为什么会跑到遥远的诺顿帝国,寻找一个对匈塞一无所知的外国警探?”
“这是合理的怀疑。”大使露出了很高兴的笑容,“实际上,也有警探如此怀疑过。因为案子发生在四十年前,所以我必定不会是凶手,但我这样的行为,确实很像是在庇护真凶。”
阴沉着脸的钱德勒惊讶地看了一眼奥尔,可奥尔现在正在和大使对话,没办法给他什么回应。于是钱德勒看向了达利安,面对他明显疑问的眼神,达利安只是客气地笑了笑。
“假如您听到了更具体的案情,那就会越发怀疑我了,您准备听吗?”
奥尔摊了摊手:“很显然,这是一个我必须接手的案子。但在听之前,我必须要对您做一些说明。首先,请不要被我的名声所误解,我的能力绝非传言的那般。第二,我是有没破的案子的,还很多。最难破的案子并非侦探小说中,那些狡猾诡诈的连环杀手,恰恰相反,连环杀手的案子相对容易。因为每次作案,凶手必定多少会留下一些线索,当他作案的次数越多,线索也越多。
您来找我的案子,显然并非连环杀手案件,很可能是有预谋地谋杀,凶手一次出手就此收手。”
蓝星带嘤的开膛手杰克之所以成为悬案,与当时的时代特点有关,换到现代再出一个?除非是当地警官太费柴,否则必定能够破案。
“最后,案子的间隔时间越长,越难破案。即使您说复制了当年的现场,但那个地方终归不是现场。而且过去了四十年,凶手在这段时间中,可以不断地完善自己的证词,修补漏洞。与此同时,其他当事人不断老去,他们的记忆也会变得模糊,扭曲。线索也将在四十年的过程中不断被磨损,消失。
所以,我会接下这个案子,但我确实也只能给您一些建议。”
大使很认真地倾听着,奥尔说一段,他就点一次头:“实不相瞒,我自己也对这件案子进行了一些调查,你所说的,确实是调查中所遇到的情况。
只要您能给出一些建议,我就十分满足了。”
奥尔点头:“我不需要您给我讲解案情,有最初的案卷吗?”
“是的,我把它们都带来了,蒙代尔警官。”
整整两车,都是经历了四十年的时间,积累的案卷。
奥尔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在查看案卷上。当然是没看完的,但他对案子大体有了一个了解。
怪不得这位大使很确定凶手就在他带来的人当中呢?这是一起典型的雪山小屋案件——就是与世隔绝,密闭空间中的杀人事件。死者名叫康奈利·布勒裴,是大使的小叔叔,是大使祖父最小的也是最宠爱的儿子。
四十年前,康奈利·布勒裴带着妻子、妻子的妹妹,以及他的两位好友,与好友的妻子,前往帕拉托市……的郊外别墅度假。
帕拉托市突降大雪,把这七个人,以及管家夫妇、厨子夫妇、两位女仆,两位马夫,和一位杂役男仆,都被封在了别墅里。
两位马夫和男仆得到命令前往帕拉托市求援,路上马扭断了腿,车也翻了,三个人被一块儿冻死在了半路上。同时,他们的死亡也间接说明了,完全不可能是有外人潜入作案,因为直到一周后,城市里的卫队(那时候帕拉托市还没有警察)才赶到了别墅,在这一路上,他们也有人员受伤。
大使十分贴心地,在案卷里附了一张别墅所在地点的地图。
距离别墅最近的村庄,在几十里地外,求救的三人就是死于步行前往村庄的路上。三人的验尸报告,与死亡时的照片也在案卷里,以奥尔的角度可能,他们确实是冻死的。
卫队到达别墅后,立刻对别墅进行了极其细致的搜查,确定没有人藏匿在别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