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只是他们说,这里有食物……”女人站在那,抱着孩子,痛哭流涕。
如这位目前一样的解放奴隶,有很多。
他们都是从同伴那得知,有个地方可以获得免费的食物,所以就来了。
索德曼一口气涌进来的人太多,用工荒的问题彻底解决。索德曼本地人还能通过各种做小买卖的方式,有些收入。最惨的就是这些从诺顿海峡对面跨海而来的解放奴隶了,尤其是连诺顿话都不会说的。
即使带他们偷渡的船长有一点点良心,没有搜刮掉他们的全部财产,一般也在登陆后没多久,就被同乡欺骗得一无所有了。
饿了几天的人听说这里能有一口吃的,当然是立刻跑了过来,等发现情况不对,想跑的时候,已经没办法跑了,因为人太多了,他们被挤在人群里,动弹不得。另外当时还有人给他们翻译,中年人的话正确翻译,可奥尔说的,却是错误的,给翻译成了对他们解放奴隶的轻视和辱骂。
但谁都没想到,鱼尾区的警察竟然这么强,面对着人数超过他们几十倍的解放奴隶,硬生生地将骚乱镇压了下去。这群解放奴隶不是被打散,而是被禁锢在原地,任由警察进行区分和审问。
奥尔直奔王宫。
此时王宫的会见大厅里,国王坐在王座上,看起来有点无聊,钱德勒坐在一边,眼神有些发直。
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沙盘,上面是西大陆那边的国际形势,一群将军和大臣们正在进行着推演,并不时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上一架。已经推演了一个多月了,各种案卷堆了半个屋子。
用手遮着嘴巴,钱德勒打了个哈欠。刚开始参加这种例会的时候,他还有点开心,可是现在真的只剩下无聊了。钱德勒觉得,他们的废话对诺顿未来的选择,没有任何作用。
一位侍从悄悄进来,在国王身边一阵耳语。钱德勒的动作停下来了,将军和大臣们的争吵声也变低了,谁都以为是西大陆那边又有什么情况发生了。当看见国王皱起了眉,争吵的声音更低了。
“威廉,你去把问题解决了。”国王并没对他们公布什么最新的消息,而是侧身看向钱德勒。
“?”钱德勒有些奇怪,但还是行礼后,跟着仆人离开了。
在钱德勒走后,国王抬了抬手,立刻有侍从上前听候吩咐,可国王思索了一会儿,又摆了摆手,让侍从退下了。
她想将莫萨娜叫来,这也是在这段时间内,她一直故意避免的。因为国王自认为自己还是很了解她的儿子,也很了解男人的。威廉在大事的处理上,有他自己的打算,甚至有些事情上很执拗。当他登基为王,这种执拗不会消失,反而会随着地位的变化,更加严重。
至于男人,emmm……她当然清楚,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对感情忠诚的男人的,但是,男人在先天上,就渴望着多播种。
假如想让威廉夫妻能够平稳生活,那就不能让莫萨娜太显眼。她现在和孩子们在一块儿,私下里为威廉出谋划策,做一个隐形人,对他们俩都好。对帝国,也更好。
所以,最终国王还是没有把莫萨娜叫来。
国王叹了口气,刚刚大声的大臣将军们立刻又把声音压回去了——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在说废话吗?但国王就要把他们聚在这里议事,这不是真的议事,而是议给各国大使看的。因为现在国王还不想表态。
而“大臣们的意见还没有达到统一”正是最好的搪塞原因。
钱德勒在路上从仆人那听说了大体情况,他没有被仆人带到宫外,而是在王宫的一间小娱乐室见到的奥尔——奥尔已经有这样的权力了,所以没必要再找警局里那位钱德勒保姆的儿子传话了。
“我真没想到,你会找我解决这个问题,奥尔。”钱德勒和奥尔问好后这么说,他皱着眉,“其实,我不认为这件事我能解决,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见我的母亲。”
“如果去见陛下,你的好友就要没命了,威廉。”
“啊???”钱德勒完全摸不着头脑。
奥尔把最近发生的情况,更详细地给钱德勒讲了讲,之后,他说:“这些找我麻烦的人,十分没有分寸,他们不是那些老谋深算的年长贵族,而是一群年轻人。他们这么做不是在破坏国王对我的信任,而是意图破坏你对我的信任!”奥尔现在很生气,既生自己的气,也生钱德勒的。
第一次那群人找麻烦他没有直接斩草除根,因为他给钱德勒留面子,他在等钱德勒做出反应。结果,到现在钱德勒竟然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他不相信在这个过程中没人给钱德勒送消息,但很显然,要么是他没在意,要么是他根本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他应该一开始就来找钱德勒,把话说开的。
钱德勒越想,脸色越难看。
确实,干这件事的人手段极其幼稚,而且这些行为不是为了讨好国王,而是为了讨好他。
“解放奴隶权益”?他当然知道这个团体,不止一个人在他耳边谈起过。国王当然不在意这个,但是他在意,他希望解放奴隶能更好过一些。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直被国王拉着,困在王宫里,他可能早就迫不及待地去见建立这个组织的那些善良的年轻人了。
——在奥尔来之前,他真的认为他们确实是善良的,而跟奥尔发生的那几次小冲突,也被他一笑置之。他甚至自以为那是广义的,对全部奴隶的善良,与奥尔对鱼尾区保护的善良,发生的无伤大雅的小矛盾。认为两方同是出色的人,总会解决的。
可现在他必须确认,对方在给自己博取好名声的同时,也确实是在故意毁坏奥尔的名声。但名声……国王更不会在意奥尔的那些好名声,其实钱德勒也不在意,他知道奥尔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从他表现出来的态度看,他是喜欢“好人”的,这对不了解他和奥尔友谊的人来说,要让他对奥尔产生恶感,毁坏他的名声会是一种好方法。
但现在的手段太过恶劣了,竟然煽动解放奴隶冲击居民区和警察?
这种手段就算打击到了奥尔,甚至向最糟糕的角度思考,奥尔是个人类,他们通过这种途径,把奥尔杀了,劫掠毁坏了整个鱼尾区,然后呢?奥尔是完了,身为最高统治者的海伦娜一世和第一继承人的威廉王子,能因为这件事就亲近始作俑者吗?
好人钱德勒越想越气,已经有些喘了,他看向奥尔:“我和您去警局。”
当他们到达警局时,至少解放奴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这么大规模的混乱,竟然没有人死亡,受伤最严重的是一个屁股上挨了两枪的解放奴隶。幽默的是,这两枪的位置还很对称。
被忽悠来的解放奴隶,很多人早就明白自己被骗了,只是或者被挤在人群里,想走很难走,或者怀着从众的心态,也想留下占点便宜。可在被镇压后,立刻配合的人是大多数,把人揪出来并不难。
一部分解放奴隶已经或主动或自动地离开了。还有一部分最无害的,被警察们带着融入了鱼尾区街道上欢庆的人群。最后剩下的一少部分,则在拘留室里“做客”。
看见鱼尾区欢乐过节的民众,以及毫无动乱痕迹的街道,钱德勒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下意识地将参与行动的解放奴隶的人数,以及当时情况的严重程度,在他心里降了几个等级。
除了那些解放奴隶外,警局里还扣押了十几个诺顿人,其中包括八名记者。他们躲在附近的高楼上,准备拍摄“鱼尾区警局里警察们的丑态”。
“你继续查吧,奥尔。继续查!”
又过了几个小时,两个公爵的儿子,三个侯爵的儿子,十几个子爵男爵的儿女,外加七八个商人,被“接”进了鱼尾区警局。
其中有一个公爵的儿子,奥尔看着眼熟,钱德勒一看见他也是一愣:“泰诺特?!为什么你也参与了这件事??”
一提名字,奥尔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泰诺特·苏恩,卡洛菲斯伯爵案里,奥尔那时候还不认识葛雷帕子爵,他需要了解到贵族的情况,在向钱德勒求助后,这个人就是当时来帮忙的人之一。
他是钱德勒的好友。
泰诺特是个英俊的青年,因为喜欢芭蕾并一直保持练习,所以他有着舞者的体态。在被警察带来时他还一脸惶恐,但在见到钱德勒后,他顿时就放松了下来:“能给我换个房间吗,殿下?”他看着钱德勒,抬起双手,让他看自己手腕上的镣铐。
钱德勒下意识就想让人将泰诺特的镣铐解开,可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双手抱肩一脸森冷的奥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