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书案后的人正专心致志的看着他手中的奏疏。
许是不在宫中的原因,他此时身着浅青色衣衫,墨发玉冠,乍一眼看去,恍然一位风雅绝色的郎君在此,害得霁明柔多看了两眼才敢确认这是他。
差点就没认出来。
后悔的情绪在她心中酝酿,当霁明柔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就定在了原地,已经开始后悔今天从自己房门里走出来的决定了。
越不想遇见谁,就越是往上撞。
她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另一边,燕珩还在专心看着手中的奏疏,他听见脚步声进来,没有抬头,更没有意识到进来的不是他口中的祥安。
“研墨。”
他一如往常的吩咐道。
门口的人未动,燕珩抬头看去,却只见到了一片淡紫色的衣角匆匆消失在屏风边,等他走到门口时,刚刚的倩影早就不见了,只留淡淡清香在门边萦绕。
跑的可真快,跟做贼似的。
他看起来像是会吃了她的样子么?
燕珩叹口气,悠悠闲闲的踱步到屋里,坐在案前继续批奏折,但仔细一看眼神却在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拿起朱砂笔,赤红的颜色落在书案上,他才意识到他写错了字。
好在这是请安的折子,不下放回去也没有大事。
……
云州到京都边的运河不过几日,时间飞速逝去,转眼就到了京都。
镇远侯府上下可谓是喜庆洋洋,无他,只因为今日是府上的大姑奶奶谢嫣雨回门的日子。
霁明柔和谢霖屿到侯府门口的时候大门前已经停了几辆华丽的马车,马车前头绣着庆郡王府标志的图腾。
谢霖屿问过守门的小厮才知道,原来就在几日前,二房的嫡长女嫁到了庆郡王府为世子妃。
说来可笑,侯府嫁女,身为侯府家主的谢霖屿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京都王侯世家遍地走,一时之间谢霖屿竟有些想不起来庆郡王府是哪家?
门口小厮也是只知名头,不知具体,一问三不知。
“先帝的二世叔庆王一脉到如今已是第四代了,庆郡王世子燕長与晋王同辈,等到燕長承爵便是二等郡王了。”霁明柔边走边说。
谢霖屿点点头,明柔在皇宫生活了十多年,成日与皇亲宗室打交道,知道这些自然是不足为奇。
“明柔可见过燕長此人?以为如何?”
听到谢霖屿如此问,霁明柔步子顿了一下,眨了眨眼,明眸巧笑,“谢嫣雨和燕長,他们俩可谓是…天赐良缘!绝配!”
谢霖屿挑了挑眉,虽不能完全领会妹妹眼中的深意,但是那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情还是能看懂的。
二房嫁女虽然打着侯府的名头,但归根结底这是二房的家事,谢霖屿并没有什么要去参与的想法,本想着先将明柔回府的事宜安置好,谁知半路上被谢老夫人派来的人给拦住了。
那婆子是谢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也是侯府的老人了,堵着兄妹二人说了一堆家族上下为一体的漂亮话。
总而言之,请侯爷和霁姑娘移步荣安堂。
谢霖屿他去不去无所谓,关键是妹妹想不想,所以他下意识的看向了霁明柔,征求妹妹的意见。
“自然是要去拜见祖母的。”霁明柔心中猜到谢老夫人大概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但去凑凑热闹也可,且看看谢家这些人都是什么个态度。
霁明柔和谢霖屿到荣安堂的时候里面可谓是其乐融融的一片,直到兄妹二人进屋。
谢霖屿承爵七年已久,这些年跟随皇帝征战四方,战功赫赫,积威深重,府中的兄弟姊妹见了都不大敢上前,更别说小辈了,一进屋欢声笑语顿时都戛然而止。
除了长辈们点头致意,剩下的平辈和小辈们都老老实实的见了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此时庆郡王世子燕長也在堂中,他虽为皇室宗亲,但却是郡王世子,还未承爵,按理说应该是他向身为镇远侯的谢霖屿见礼的,但是他没有。
燕長从小游离于皇室宗亲之间,是一把谈笑交际的好手,一脸带笑的向谢霖屿客套起来,言语得当,行止有礼,没一会就冲散了堂内的紧张气氛。
霁明柔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语不发,安安静静的坐在谢霖屿下首,但是从她一进来,众人好奇的眼睛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辈们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不敢多言,但长辈们却不会。
谢老夫人坐在谢霖屿左边的主位上,没一会就忍不住地看向霁明柔,眼神不轻不重的落在霁明柔身上,面上还算慈祥,笑着说:“明柔有二十有三了吧。”
霁明柔颔首应是。
“可惜了咱们府中这么美的娘子,谢家姊妹众多,数你颜色最好,如此年纪还未出嫁,倒是耽误了。”
霁明柔不说话。
谢老夫人面上一年祥和,接着说:“祖母倒是认识好些老姐妹,她们家中的适龄郎君也不少,你回京前老身已经为你挑了几位合适的人家,过几日就去相看相看吧,为你寻得如意郎君也算是了结老身的一桩心事了。”
谢霖屿皱了皱眉,不悦的看向谢老夫人,冷声道:“祖母多虑,明柔刚刚回府,这些杂事不急的,慢慢挑选就好。”
谢老夫人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怎么会不急呢!我朝女子相比前朝来说已经是宽容许多了,大多都在十七八出阁,留到的二十都算是老姑娘了,更遑论你妹妹如今都已二十三了,虽说好人家是寻不得了,但找个一般人家为侧室还是使得的。”
这番话一出,屋内鸦雀无声,论谁都听的出来老夫人这是在作践霁明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