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定是他哄骗你的,对吧?”
在他的印象中李娇娇是个极为规矩的人,大概一生做得最不规矩的事就是喜欢上他,以及和亲前夜求他带她逃婚吧。
想到这里,谢霁又难过地垂下了眼,嘴里都泛起了苦味。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谨记着李娇娇的话,不在这里喊她殿下。
对着李娇娇他的语气都缓和了不少,像是在哄着她说出他心中的那个答案。
“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李娇娇斩钉截铁地说,“谢霁我再说一遍此事与赫连子晋无关,他没有哄骗我,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她李娇娇敢做敢当,向来不会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
而且她突然就讨厌谢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赫连子晋的模样。
或许是“死”过一回,她虽然还会被谢霁影响着情绪,看他却没有前世那般顺眼了。
“原来如此。”谢霁突然就泄了气,眼中的光渐渐地黯淡下去,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让开了一条路。
少女的字字句句组成了天底下最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扎在他的心上,刺得心千疮百孔一片血肉模糊。
“走吧。”李娇娇对着赫连子晋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从谢霁身边走过。
李娇娇没走几步忽然停下,回了头。
谢霁的心中生出丝丝缕缕的希望来,可又随着她的话被掐灭。
“今日的事你不会说出去吧?”
“今日之事,我会守口如瓶。”谢霁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他在期待什么呢?
“那就好。”李娇娇放下心来。
“等等。”谢霁突然开口,“王家的宴会,你会去吗?”
“嗯。”李娇娇点了点头,她有些不明白谢霁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多想。
昏黄的烛火在谢霁身上投下大片的阴影,他静静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谢大人原来你在此处?怎么不上来?”
“令兄可等了您许久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坊里的小倌走到此处,才看见一直盯着某处发愣的谢霁。
“麻烦您带个路。”谢霁走了上来,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他今日又输了多少?”
“一千八百二十两银子。”
“嗯,多谢。”
他声音里透着疲惫,语气却没有什么起伏,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了,无论是多少两银子都不足为奇了。
小倌突然就有些心疼眼前的人了。
说起来这位谢大人也是赌坊的常客了,倒并非是他本人来赌,而是有个嗜赌成性的兄长,偏生手气又不好,每每输个精光不说,还要向赌坊赊账。而这位谢大人便次次都要来赎人。
他还知道这位谢大人前不久高中了探花,这般风神俊朗才华横溢的人物,怎就有那样一个不成器的哥哥?倒真是让人唏嘘。
不过这话他也就心里想想,京城里的高门大户,污糟的事多了去了。他没那富贵命,也就不替人操这闲心。
“谢大人,到了。”
“多谢。”
他将人带到,也就功成身退了。
谢霁盯着那扇黄花梨木门上的雕花看了半晌,吐出一口浊气,才推开了门。
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听见里面的人耳中,却犹如一道惊雷。
“你怎么才来?”
“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他们威胁我你再不来便要将我的手剁掉。”
一个人影如闪电一般冲到谢霁身前,抓着他的衣领声泪俱下地哭诉着,言辞之间全是对谢霁来迟的不满。
他眼下乌黑一片,眼圈通红,眼中布满了血丝,面颊消瘦得有些凹陷了进去,一看便知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此人便是谢霁的兄长,谢珩。他和谢霁长得有五分相似,气质却浑然不同。若说谢霁是如清风朗月般的君子,那此人便是尖酸刻薄的小人。
谢霁扯开他的手,看向谢珩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薄唇轻启,吐出一句:“是该剁了。”
“你说什么?”谢珩怒目而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谢霁居然敢这样对他说话。
“我没说什么,哥哥。”谢霁勾起一抹笑来,看向谢珩的眼睛里仿佛凝着寒冰,甚至像是看一个死人。
谢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不敢再冲谢霁发火。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谢霁好像和往日不一样了。或许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听错了,毕竟他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好好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