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别的姑且不论,真需要协助,长安城南衙十六卫那么多位置,怎么会把他们安排成文职?
说白了,吕青现在已经不信任任何人,毕竟他现在距离那个高位仅有一步之遥,容不得闪失。
萧云铠不屑,“可是,你没看到他刚才怂成什么样吗?被麾下看一眼就吓得腿软了。”
杜泠不以为然,用指腹试了试弓弦,“腿软有什么可丢人的,忘记前几天进来的那些家伙抖成什么样了?别说这些只会用腌臜手段的酷吏,咱们先锋营里,初入营的兵卒又有几个见到麾下不害怕的?”
萧云铠噎了噎,下意识地看了眼正在翻阅文书的年深,对方面色不动,仿佛根本没听见杜泠的话。
“你真相信那家伙能把案子查清楚?”为了自身安全,萧云铠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跟杜泠继续讨论将军‘吓人‘的问题,把话题的重点转回查案上。
前几天他可是特意打听过的,这位顾司直,虽然父亲和阿兄都是武将出身,但他本人就是标准的纨绔子弟,草包一个,根本不堪大用。
“他不是说自己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么?”杜泠用指腹试了试弓弦,查清了最好,查不清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这你也信?他当时那么说肯定就是为了活命瞎编的。”
“那你怎么解释他毫发无伤的从火坑里出来这件事?”
“……运气?”
杜泠挑了挑眉,“要不要赌一下?”
“赌就赌。”萧云铠豪气地一拍桌案,震得桌上的物件跳了几跳。
履雪殿那边离周录事和林主簿办公的地方不远,见顾念脸色不好,也为了节省时间,省得待会发月俸的时候再跑一趟,周录事索性直接把顾念带了回去。
他们进门时,林主簿正悠闲地在窗前煮茶。
桌案上放着套做工考究的银制茶具,风炉、茶碾、罗合、水方、火筷、各色长短匙等一应俱全,满满当当地摆了大半张桌案。茶杯边甚至还摞着两笼四格的波罗子,分别放着四款不同造型的花式点心,一派‘下午茶’的氛围。
见两人进门,林主簿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邀请他们坐下喝杯茶。
觉得自己急需热茶的抚慰,顾念也没客气,跟着周录事一起坐下来,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那杯姜汤样的茶震惊了顾念的味蕾,他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喝汤还是喝茶。不过,热汤下肚,到底还是让他惨白的脸色缓和了些。
点心的味道还算正常,至少是甜的。
跟他解释过‘下’的意思后,周录事将剩下的三千文月俸发给了他。
顾念看着那三缗铜钱唇角微撇,同样的职位,只拿别人一半的工资,头顶还悬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被开除,这待遇分明是从正式员工退步到实习生了啊,还是没有法律保障的那种。
他愁眉苦脸地回到偏殿,坐在位置上对着桌上那份年深‘杀人’案的卷宗发呆了许久。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辞职,这样的话也能离年深远点。
可是,能远到哪里去呢?
秦染的药肆就在义宁坊,距离大理寺不过两三条坊巷,年深每天下朝说不定都要从他们药肆门口经过。
这么近的距离,即使自己不在大理寺,他想要找自己的麻烦也轻而易举,甚至还有可能连累药肆那边的人。
不对,为什么要辞职?
顾夫人为这个‘公务员’职位花了不少钱,现在连个零头还没赚回来呢,平常也就算了,现在家里这个样子,走了未免太亏。至少,至少也应该混到下个月被免职再说?
说起来,钱多事少,还可以抽出时间来作别的,这个职位真的算是难得的好工作。
第二个选择就是‘化干戈为玉帛’,继续之前的路线,向年深示好,努力留在大理寺。
可他现在最拿不准的就是年深的态度。
他上次说放过自己是真的吗?会不会记仇?
书里的年深可是爱恨分明一诺千金责任感极强的,不会那么小心眼吧?真记仇的话刚才明明可以直接让他就地免职。按照周录事刚才说的,这几天被免职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包括自己原来那位‘上司’,王寺丞。
可是,自己继承的身份是反派,换做是他也不会放过在牢里那样拷打自己的人。
难道是想留下他出气?只是出气还好,万一……顾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梦里被杀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说不害怕是可能的。
不对,年深真的想杀自己的话,以他的武功,前几天随便哪个晚上都可以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咔嚓’掉,根本不用等到今天。
顾念心乱如麻,脑子里仿佛有两个人坐在辩论席上开始了无休无止的辩论,纠结得无法作出决断。等回过神,才发现周围空荡荡的,其它人早就走光了。
去他的,无论有什么事情也等明天再说。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顾念逃避性地捏了捏额心,决定暂时抛掉这个麻烦的难题,去西市换换心情。
三千文铜钱有多重?二十几斤。
这还不算他被扣掉的那一半‘工资’里的禄米。
所以,发工资什么的,其实是项体力活。
怀念着手机支付时代的便捷,顾念抱着三串沉甸甸的铜钱吃力地走出侧门。只见一片斜阳下,井生蹲在路边,正拿着木棍在地面上一笔一划的练习写字。
他招呼了声,井生立刻丢掉木棍迎了上来。
顾念把那个死沉的钱袋子交给他,揉着发酸的手臂道,“走,咱们shopping去。”
烧瓶是啥?井生迟疑了半秒才跟上顾念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