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找你的。”萧云铠姿态懒散地半靠在桌案上,调侃式地朝顾念努了努嘴。
果不其然,那姑娘的行进路线在走到他们这边时硬生生拐了个弯儿,绕到顾念那边。
顾念:…………
“顾司直,奴家发现了一个手掌上带疤的人。”那个胡姬小声而兴奋地开口。
“疤痕在什么位置?”顾念不厌其烦地进行例行确认环节。
“这里,大概这么长。”胡姬比划着自己的掌心。
她比划的无论长度还是位置,都跟他们在天香楼桌案上发现的那个掌纹几乎一模一样。
“他在哪儿?”没等顾念开口,萧云铠倏然坐直了身体,带得身上挎着的长刀一阵碎响。
“玄字三号。”胡姬指了指自己今晚侍酒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身量中等打扮普通的男人,正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合着乐曲给台上跳胡旋舞的姑娘打拍子,看起来悠然自得。
他留着一脸跟何鞍书差不多同样款式的浓密络腮胡,只不过颜色是黑色的,小半张脸颊都被盖住了。
顾念心头倏然一跳,“他都说了点什么?”
“就说他叫燕幺,说是做布匹生意的。”
燕幺?顾念皱了皱眉。
就在这个时候,络腮胡男人突然心电感应似地转过头,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正对上萧云铠虎视眈眈地目光。
男人怔了半秒,站起身就朝离自己最近的窗户跑了过去,眨眼就破窗而出。
他一动,萧云铠也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顾念示意胡姬安抚被响动惊扰的客人,也急忙跟在后面跑出去。
等他从正门绕到坊道,就见萧云铠已经跟那个络腮胡男人在不远处叮叮当当打得不可开交。
男人手上操持个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木棍,萧云铠大概想抓活的,刀锋并没有对准男人的要害。
两人一时之间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顾念也想帮忙,但两人招式耍得密不透风,他这个不会武的根本无从下手。
他急得在旁边团团转,突然就摸到了腰间那个装石灰的袋子。
顾念捏了捏那个袋子,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两个名字的联系,把心一横,朝着缠斗的两人喊了一声,“余沉!!!”
络腮胡愕然转过头,顾念抓起一把石灰就朝他的眼睛砸了过去。
“啊!!!”络腮胡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马上就朝后退,依然被生石灰糊了小半脸,痛得立刻惨叫着捂着眼睛蹲了下去。
萧云铠还刀入鞘,抬手把飘近自己的‘白烟’戒备的往远处扇了扇,“什么玩意儿?”
“暗器。”顾念朝他展开白花花的手心。
萧云铠:…………
远处围观的胡姬送过来根绳子,萧云铠立刻动手把人捆了个结实。
两人就近将络腮胡押到了揽月楼后院厨房,借用了些菜油帮他洗眼睛。
手脚都被捆得死死的,络腮胡只得听话的弓着身体,让萧云铠帮他清洗眼睛。
萧云铠下手丝毫不温柔,大刀阔斧地揉搓着对方的眼周,石灰粉逐渐洗出,那人也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惨叫,脸上的皮肤也随着清洗逐渐白了两个色号,五官也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昏暗的灯笼底下,萧云铠兀自不觉,边洗边不解地问顾念,“你怎么确定他就是余沉?”
“就是不确定才喊的。”同样沾了满手石灰的顾念也在用菜油洗手。
石灰这玩意进眼睛肯定疼死,他就是怕错伤别人。
余沉虽然是个假名字,但从之前他们的调查来看,这人至少也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足以对这个名字形成一定的熟悉度和条件反射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张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他当时的决定是,如果大胡子回头,就洒,不回头的话,再想别的办法帮忙。
萧云铠:…………
“而且主要是他太自信了,自己暴露了自己的马脚。”顾念瞥了眼双目紧闭的络腮胡,又随手从灶底抓了把草木灰将手上的油污搓洗干净。
“什么马脚?”萧云铠用帕子帮络腮胡粗鲁地擦了两把,推到一旁,自己也学着顾念抓了把草木灰胡乱搓了搓手。
络腮胡晃了几步,勉强站住脚,见他们在谈论自己,忍不住侧耳凝神,细听他们的谈话。
“洗干净,洗干净。手指,指缝,还有手腕。”防病疫小标兵顾念上线,开启碎碎念监督模式,盯着萧云铠洗手。
络腮胡:…………
顾念回过头,看到络腮胡侧耳偷听他们谈话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怎么,两个名字这么明显的联系你还觉得没有人能识破?你也未免太自信了。”
“哈哈哈,”络腮胡扬起头,猖狂地大笑了几声,“谁让你们动作那么慢,让我等得有点无聊了呢?”
顾念有些诧异,他还以为撬开对方的嘴需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少废话,”都被抓住了还嚣张个鬼?萧云铠看不惯他狂妄的模样,扬手‘啪’地甩上去一记声音响亮的耳光,“你要是真想被抓,刚才跑什么?”
络腮胡被打得身体歪斜,踉跄两步撞在旁边的柱子上才勉强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