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杜岭是打算再派他过去看看?”
“嗯。”年深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年府之内,除了我和杜泠,单论轻功,他算是最好的了,如果他也摸不进去,我就只能想办法把杜泠送出去了。”
顾念忧心忡忡,无意识地搓揉着手里那颗之前拽下来的葡萄粒,他只想着希望能早些拿到消息,有些准备时间,却从没想过对现在本身就被半困在长安的年深来说,要办成这件事会有多难。
对镇西军来说,整个大亁的范围内,目前对他们来说最难渗透的区域应该就是北方了,一方面是镇东军的提防,另一方面则是之前被林安扶持起来的镇北军,对镇西军来说,基本可以算是势不两立的程度。
“你要是实在不想吃,就放过它吧。”年深见顾念快把那颗葡萄揉烂了,以为他是太过担心,便调侃了他一句,试图放松他的情绪。
“你居然还会开玩笑?”顾念终于放过了那颗葡萄,将它放到了果壳盘里面。
“我会的事情多了,顾司直需要详细了解一下吗?”年深剑眉微扬,似笑非笑地看向顾念。
顾念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又用美男计!顾念‘怨念’地瞪了年深一眼,又拿了颗石榴。
年深:???
“放心,我让他走的不是之前那条路线,刚才我们研究了一下,决定让他从安番军那边借道,绕过镇东军这边。”以为自己挨瞪是因为顾念担心杜岭的安全问题,年深便用手指虚空点画着从北面草原绕路的途径,解释了下。
上次安番侯走的时候,顾念就觉得他跟年深应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现在年深这番话,更是基本坐实了这点,走安番侯那边比明面上的盟友镇东军更安全,那就代表‘镇西军’和‘安番军’已经是更为牢靠一些的关系了。
这样就最好了,省得以后安番军跟镇西军打起来的时候,自己左右为难。顾念揉着手上那颗石榴,默默松了口气。
“现在镇东军和镇北军打起来,虽然具体状况还不明朗,但某种程度上也算你那个梦又被验证了半步,”年深看着他手上被‘摧残’的石榴踌躇了下,再度开口,“你要是实在担心,不如回药肆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安排人送你们去凉州。”
“真的?”顾念有些意外,随即用力点了点头,立刻站起身来。他从来到这里开始,心心念念想的就是‘逃离’长安,现在机会就在眼前,简直再好不过了。
“哎,你的琉璃杯。”年深见顾念急得直接起身就往外走,连忙提醒他。
“送你了。”顾念摆摆手,拽着刚跟萧云铠回来的井生头也不回的道。
年深无语地挑了挑眉,将琉璃杯放回盒子里,起身送顾念出去。
顾念风风火火地走到院子门口,拐角突然窜出个人来,跟他结结实实撞个正着。
对面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叮铃咣啷洒了一地,顾念被撞得踉跄倒退两步,跌进了迎上来的年深怀里。
“嘶!”顾念被撞得眼冒金星,半靠着年深的胳膊才站稳身体,他揉着额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没事吧?”年深关切地看向他的额头。
“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顾念这才意识到自己半靠在年深怀里,立刻触电般的站直了身体,耳根也不受控制的爆出血色。
“灾星?”对面那位先开了口。
“你才是灾星呢!”每次见到你就没有不倒霉的!一听这声音顾念就知道撞自己的是谁了,就是夏初那个倒霉道士!
“我……”
“闭嘴!我今天急着回去商量搬家的事情,不想听你说那些不吉利的话。”顾念‘恼羞成怒’地冲过去,伸手一把捂住了夏初的嘴巴。
夏初:…………
“不许说话。”他又‘威胁’了对方一遍,才放开手。
“快走。”趁着夏初没反应过来,顾念对着井生招了招手,逃也似地跑了,仿佛走慢一秒就会被夏初诅咒。
年深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初看着地上散落的铜钱,同样摇了摇头,刚才灾星说什么来着?搬家?这个卦象,大凶啊!
回到药肆,顾念大致想了想,才去找顾夫人和秦染。他知道顾夫人自小在长安长大,故土难离,自己之前以为时间还早,就想着多赚点钱,没料到事情会突然变成现在的局面,给顾夫人这边的‘预防针’打得不够,贸然提搬家的话,她不可能会同意。
顾念便选择了曲线说服的路线。
他先是假装失落,跟顾夫人和秦染说,自己现在对官场有些失望,年深要在凉州开个大型琉璃场,想请他去凉州帮忙管理,他考虑过后,也想去闯荡一番‘事业’,除了琉璃场,还可以在凉州开个云霞饮分店。
他长这么大,几乎都没有离开过长安,现在突然说一个人要去凉州闯荡,顾夫人和秦染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过去,想了各种理由说服他,无奈顾念已经下定了决心,根本听不下去意见。
最后顾夫人只得道,“你要是真的执意要去,那我就陪着你去。”
“对,那咱们把药肆搬到凉州去。”秦染觉得一家人最好还是都在一起,省得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家里有军营那一个就够让人操心的了。
顾念顺水推舟,说正好他们在凉州的房子弄得差不多了,顾夫人和秦染要是不放心,可以先跟着他过去看看,这半年家里忙云霞饮的生意也很累,正好过去玩玩,放松一下,等他们‘考察’完凉州的状况放心之后,然后再回长安来。
顾念只是希望在战乱时将顾夫人他们带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如果到时候证明是他虚惊一场或者长安没有被毁,顾夫人和秦染愿意回来,他自然也不会阻拦。
如果长安真的被毁了,那就只能到时候再看他们的意思。
见顾念真的同意他们跟去,顾夫人和秦染反而又犹豫了,毕竟要去凉州那么远的地方,一来一回至少要走上几个月的时间,耽误生意不说,安全恐怕也是问题。
而且药肆做的大多是街坊邻居和一些老客的生意,真的搬走,不但所有的货源都要重新接洽,长期客户也全没有了,重头开始哪有那么容易。
“不然写信问问你阿兄吧?”顾夫人道。
“好。”顾念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反正我是一定会去凉州的。”
秦染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又犯了牛脾气,说什么都不听。前一段明明挺好的。
顾夫人前脚给顾言写了一封信,顾念后脚也写了一封传过去。跟顾言那边他就老实的实话实说了,自己从年深那边听说了镇北军和镇东军已经在平洲开战的消息,担心战火蔓延到长安,就想先把顾夫人和秦染带到相对比较安全的凉州去暂住一段时间,等局势稳定了再考虑搬回来。他一方面怕顾夫人和秦染不愿意去,另一方面怕他们听到消息太过担心,而且这个消息也不能随便乱传,便借口说自己要去凉州闯荡,想先把人带过去。
写到最后,顾念才猛然发现个问题,自己居然从来没考虑过去顾言所在的安番军!连忙又补充了句,如果顾言觉得安番军那边更安全,他们也可以去那边,他只是觉得凉州相对来说更安全更适合居住。
平洲开战的消息是年深的部下用生命换回来的消息,顾念拿不准可不可以告诉顾言,书信发出去之前,特意跟年深确认了下。结果才知道,平洲开战的消息早在年深决定跟安番侯那边‘借道’的时候,就已经跟对方说过了。
这也就更证实了他的猜测,安番军跟镇西军已经结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