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石灰。”
墨青:???
“对了,通知你一声,最近实在没空,你订的杯子可能要逾期了。”顾念正要走,风里传来墨青轻飘飘地声音。
顾念转过头去,只见墨青正垂眸盯着城墙底下那群杀红了眼的契丹人。
他心里突的一跳,原书里并没有关于墨青的记载,是死得太早,根本没来得及露脸么?还是跟小世子一起死在了这场年深原本没来得及参与的长安惨战里?
“那不行,延期的话得按合同得扣钱。”顾念立刻摇头。
墨青转头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小气?”
“我这人特别小气,欠我东西的人,阴曹地府都要追去讨回来。” 不论原来如何,现在你必须得活着,顾念用力搂住墨青的肩膀,“不然你就赔钱。”
“钱钱钱,你一天到晚的掉钱眼儿里了?”墨青‘嫌弃‘地道。
“我这叫劫‘富‘济’贫‘。”顾念比划了下代表’富’的墨青,又指了指现在‘穷困潦倒’身无分文的自己。
墨青怔了怔,跟他相视一眼,哈哈大笑,“给你,都给你行了吧?”
当天下午,国公府存放的大批石灰被运送至墙头,乘着墨青那些半成品的滑翔鸢鸟扬洒在契丹人头顶,不一会儿,那些人便惨叫着捂着眼睛倒了下去。
有石灰的帮助,第五天总算是有惊无险。
之后便陷入了苦战,为了守住城墙,石灰、热水,热油、粪土,所有能用的东西都被用上了。守城的人手严重不足,顾念见一个兵卒被砍倒之后垛口那边出现了空缺,连忙捡起把刀上去补位。
一个契丹人气势汹汹地沿着梯架爬上来,顾念抓着手上的刀柄握了两握,最后一咬牙,闭着眼睛砍了下去。
没有预想中的劈中东西的感觉,他奇怪的睁开眼睛,只见那个契丹人脖颈中刀,仰面摔了下去。
顾念正在疑惑,有人推开了他,“下不去手就别来碍事。”
顾念转头一看,居然是那位著名的墙头草马涼。
马涼一甩刀上的血迹,补到了顾念刚才的位置。
“对不起。”顾念羞愧地垂下了头。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怕得要命。”
顾念深吸了口气。
马涼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火辣辣的疼,“小子,挺起胸膛,对着有些人可以低头,对着这些家伙,永远不要低头。”
顾念连忙挺直了脊背。
城墙下方刀戟如林,手执长枪的年深气势凛然凌厉,带着数十名心腹护在城门前方,硬是杀出一条血路。
顾念默默看着那个以一敌众身影,他小时候也怕过吗?
马涼顺着顾念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姓年的都不是正常人,你不用跟他们比。”
顾念:……
“谁不想做英雄啊,但命只有一条,总得用到刀刃上。”马涼说着,又挥刀砍翻又一个爬上来的契丹人。
顾念眨了眨眼睛,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人跟传说中的墙头草并不一样,他有自己的处世哲学和底限,对自己人可以低头,对那些侵略的外族,绝对不行。
坚持到第七天晚上,顾念他们手上能用的东西差不多都用光了,几乎已经弹尽粮绝,明天开始,他们恐怕只能朝城下的契丹人砸瓦片了。
然而,两路援军那边,却仍旧都没有任何声息。
是夜,万籁俱寂,顾念跟年深靠坐在城门楼的二楼,盯着城外的动静。
“援军原本应该什么时候到?”顾念往炭盆里加了把柴火,几缕淡烟缓缓飘起。
举着望远镜的年深喉结滑动了下,“按理来说,今天下午镇西军那边的援军应该就到了。”
可是他们却没到,甚至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显然是有什么意外的状况绊住了他们。至于安番军那边,按照路途来算,本来就要再晚一点。
“啊!!!!!”
夜深人静,医所的方向突然传出声尖利的哀嚎,紧接着就是阵呼天抢地的哭声,划破了所有的宁静。
睡在周围的几人似乎被惊醒了,低声骂了两句,随即又习以为常的转身睡去。
这几天,随着伤员的增多,大家都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秦染和岳湎‘动手术’时撕心裂肺的惨叫。听起来似乎很疼,但是人好歹大多都救活了,数次之后,众人再听到的时候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大部分人也同时对那个医所敬而远之,能绕就绕,不敢去看。
毕竟每次秦医师和岳医师出来的时候,身上的围衣都沾满了鲜血,比他们这些在城墙上杀过敌的人身上的血迹还吓人。
听着外面逐渐弱下去的哭声,顾念小声地道,“我可以求你件事么?”
年深放下望远镜,做出准备认真听的模样,“你说。”
“实在不行的时候,能想办法派人送墨青和我阿舅他们离开么?”
年深沉默了两息,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红得有些骇人,“我马上安排人,半个时辰后,送你和他们一起从北面的开远门离开。”
“那你呢?”
“我不会走。”年深捏着望远镜,表情淡然。
“那你送他们出城就好,我不走。”顾念拒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