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垂着眼皮看向地面,沉默不语。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年深的。”
夏初诧异地看向顾念,“你怎么知道的?”
“原本是猜的,现在才是真知道。”顾念眉峰微挑,戏谑地朝夏初勾起唇角。
“你骗我?”夏初恍然大悟。
顾念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好像是你先骗我的吧?”
夏初:…………
两人僵持着,客堂里安静下来。顾念耐心地等了会儿,见夏初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无奈地屈指扣了两下桌案,叹气道,“你真不肯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能说。”夏初委屈巴巴地看向顾念,满脸都是‘求放过’的表情。
“好,那我不逼你,但是这东西我也不会再戴了。”顾念将外面的八卦和那块玉芯都揣回随身的锦袋里。从夏初之前的说法来看,那种纸符的‘必要条件’是烧掉,这种玉符,恐怕需要贴身佩戴。
“不行。”夏初立刻反对,着急地道,“你得贴身戴着。”
“我为什么听你的,万一上面的符箓是害我的呢?”顾念慢悠悠地瞥了夏初一眼。
其实他大致能确定,这玩意不是害他的。首先,他还是很相信年深和夏初的,其次,他已经戴着这东西好几年了,并没有出现什么身体不好运气变差之类的事情。
甚至恰恰相反,自从戴上这个护身符之后,他运气似乎真的变好了不少,以前在长安那种三不五时就会发生的各种倒霉情形,几乎都没再出现了。
说起运气,这几年年深的运气好像反而变差了,一会儿落水发烧,一会儿中毒什么的,仿佛跟他换了个个儿,还每次都很严重……
等等,顾念心头狂跳,想到了种荒谬而极不可能的状况。
然而只有这样,才能合理的解释一切。
“我怎么可能害你。”夏初急得直搓手。
顾念敛颜正色,严肃地看向夏初,问出了一个极其荒唐的问题,“你做的这玩意儿,该不会是把我和年深的气运调换了吧?”
夏初手上的动作蓦然顿住,震惊地望向顾念,几息之后才慌乱而心虚地干笑道,“怎,怎么可能?”
“你刚才的表情告诉我,虽不中,亦不远矣。”
“你这个脑子,真是……”夏初长叹口气,沉默半晌,最后无可奈何地道,“不然你就直接去问帝星吧?”
众人前一天晚上虽然是乘着酒性商量的关于豆油各项的事情,却半分没有玩笑的意思,第二天便纷纷行动力十足地开始了各项工作。
时值冬季,除了负责轮值守城的叶九思,要坐镇医馆的秦染,以及还要监督工匠铺各项进度的墨青,其它人大部分都闲了下来,于是便都被粮库的负责人方天忠催着出城,找附近的农户签订来年种植大豆的合同。
杜泠、萧云铠、莫寒礼,甚至顾念和年深都不例外。
众人商量了下,各自‘认领’了一个区域,便趁着时辰尚早出城了。
因为昨天听说黎墙的妻子要生产,顾念和年深特意选了渝关城南面的区域。当初一起修了月余的城墙,他们跟黎墙也算是半个朋友。后来城内各项事务繁忙,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没想到现在再听到黎墙的消息,对方已经马上就要为人父了。
两人弄好胡子和眼罩,商量着在城内的首饰铺里给黎墙的妻子买了个镯子,给小宝宝买了个青玉符,又买了些温补身体的补品,还特意带了坛豆油,大包小包的准备了一堆,带着东西赶去了城外。
顾念和年深循着记忆找到了黎墙家,应门的是黎母,几年未见,对方倒是没什么变化。顾念热络地跟她打着招呼,对方也还记得他们,连忙把人让到厢房,又招呼儿子过来。
看到他们,黎墙倒是颇为意外,城主二字差点脱口而出,幸好顾念及时阻止了他。
两人没打算过多打扰黎家,闲聊几句,放下礼物,就打算出去找村里的农户商量看谁家愿意种植大豆的事情。
黎墙却非要留他们吃饭,还把事情包揽到自己身上。
顾念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一来黎墙熟悉村子里的状况,说话容易让人取信,二来明年也可以让黎墙不用离村,既能在家里照看妻子和孩子,也能靠管大豆的事情赚些钱补贴家用。
“两位稍坐,村西头的猎户昨天正好打了头鹿,我去看看他的鹿肉还有没有剩下的。”黎墙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地出了门。
黎母去主屋那边照顾黎墙的妻子去了,这边便只剩下了顾念和年深。
顾念和年深环顾着房间,当初被兵丁从炕上拎起来去渝关城修城墙的情形似乎还历历在目。
“咱们当时也算运气好,半点责骂都没挨。”顾念拍拍炕沿,一副感慨的模样。
“嗯。”年深也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觉得这几年自己的运气好像变好了,完全不像当初在长安的时候那么倒霉,时不时就出事。” 顾念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
“那还不好?”年深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
顾念唇角微翘,“说起来,你的运气倒是似乎跟我正相反,变差了不少。”
“我本来运气也没太好,不然当初怎么会被人陷害入狱?” 年深瞥了眼外面,天色转阴,似乎又要下雪了。
“可是夏初说,” 顾念刻意顿了顿,看向年深,“你是帝星的气运。”
年深眸色微动,叹了口气,摸了摸顾念的幞头,“你其实不必管那么多。”
顾念悻悻地道,“如果事情跟我相关,难道我没有知情权吗?”
年深正要开口,正房那边突然传来声女人的惨叫。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朝门口跑过去。
他们刚跑到院子里,黎母也慌慌张张地打开了正屋的门,“大郎,快去请林阿婆,翠娘刚才摔了下,怕是要生了。”
看到儿子不在,黎母愈发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