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2 / 2)

李德音抬首,只见屏风后的椅子里站起来两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正是到北司来接受进一步问询的章怀璧和宁舒。

章怀璧再也端不住冷静的仪态了,一旁的宁舒也面色发白。

——如果园中没有男人,那她们那时听到的声音到底来自于谁?

章怀璧那时只以为是撞见了野鸳鸯偷情,可是按照笔录和口供,那时经过假山的,除了她们二人和带着的两名侍女,根本没有旁人。

其他人在口供中说谎的可能性接近于零,因为鸾仪卫采集口供的顺序,是按照中途离开的顺序记录的。不管是客人还是侍从,都要说出自己离开人群的时间与途经的地点,再与朋友、同僚的口供相对照。

这样一来,作假的可能性很小,即使地点出了错,有朋友同僚的证词在,中途离去的时间却很难出现大的偏移。

无论是客人还是侍从,都不具备时间、地点同时符合的偷情机会。

“这个问题比较冒犯。”指挥使客气道,“章女官,宁小姐,你们能不能仔细回忆一下,你们听到的声音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是男还是女。”

章怀璧感到自己指尖冰冷,不知是恐惧还是紧张。她努力回想着,但那时她由于羞恼,只想着快点离开,根本没有留意过。

“是一个人!”宁舒大声道,“我…我不知道是男是女,太模糊了,但是我很认真听了,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这话如果换个地方说出来,章怀璧一定要立刻去捂宁舒的嘴,然而这一刻,她却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后怕。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样,她当时又一念之差,没有拉住好奇的宁舒,她们现在会是什么结果?

“你确定?”指挥使追问。

宁舒用力点了点头:“我耳朵很好!连不同弓弦拉紧的声音都能听出区别!”

李德音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她很聪明,略一回想章怀璧之前的口供:“啊,我记得章女官模糊提过一句……那你们听到的,难道是?”

她征询地望向指挥使。

指挥使羞涩的笑容早就完全收敛,面容冷峻。

“是的。”他朝李德音点点头,又转向不安的章怀璧和宁舒,“章女官,宁小姐,如果没错的话,你们听到的声音,应该来自凶手。”

“凶手杀死朱霖,将其推入水中,准备逃离,然而行至假山附近,发现你们几人迎面而来,很可能会撞上,于是情急之下伪造了偷情现场,惊走了你们,之后脱身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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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悦站在文德殿门口,目送着宁斐离去的背影。

“皇上。”

他站的时间太久,久到喻和不得不上前轻唤一声。

桓悦仿佛才回过神来,他的目光从喻和面上一掠而过,却是若有所思的,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桓悦转身朝殿上走去。

他想:他知道皇姐为什么会给宁斐那样高的评价了。

年轻的长兴侯目光锐利、气宇轩昂。他站在那里,显得意气风发,俊朗非凡。

但桓悦感觉他不应该站在这里,站在这座华丽的宫殿中。他更像一只从天际翱翔而过的雄鹰,眼底洋溢着自由舒展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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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长在宣化,也属于宣化。

明湘活得规行矩步,她在尔虞我诈的宫廷阴谋中长大,背负着最诡谲的身份,最沉重的心事,无数条枷锁牢牢锁住了她,也耗尽了她十九年的心血。

越是得不到,就会越向往。

正因如此,她内心深处,其实很向往不受束缚的自由。

所以明湘最好的朋友是盛仪郡主,明明她自幼极力想要摆脱一切与采莲司有关的嫌疑,却仍然无视盛仪郡主生父的身份,和盛仪郡主结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宁斐身上具有最能吸引明湘的特质,甚至比盛仪郡主更甚。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桓悦冷淡地想。

至少现在,皇姐对长兴侯还无意,而长兴侯是个聪明人。

他转头吩咐喻和:“明日你去给赵夫人传个话。”

赵是桓悦生母孝德皇后的姓氏,赵夫人是赵珂的母亲,孝德皇后兄长的妻子,从血脉上来算,也是桓悦的亲舅母。

他沉吟片刻:“再去跟福容大长公主说一声吧——朕许诺要给长兴侯寻一位合适的名门淑媛为妻,请她们二人多费心了。”

喻和应下。

“太后这些时日还是不肯出门吗?”桓悦随口问。

喻九道:“是,奴才今日奉皇上的命去探望太后,却根本没能进慈宁宫的门——”

他压低声音道:“奴才见了王顺一面,据他说,太后私下偶有怨怼之语。”

桓悦幽幽地道:“看来太后还是心疼她的兄弟侄儿啊。”

“朕本来想着,命礼部在镇国公府修好之前为两位皇祖母拟上尊号,既然太后想不通,想来也不愿接受朕的尊奉。”

他漫不经心地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只为昭贤皇后上尊号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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