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一怔,眼底闪过?一丝郁色,他否定得毫不犹豫,“梦都是反的,我绝不可能杀你,也不会让你陷入如?此境地。”
元妤仪方才说完那些话,嗓子有些喑哑,反问道:“怎么办,梦太真了。”
结党营私,动摇国祚,何尝不是将?她这个皇族公主逼上殉国死路?
下一刻,青年缓缓靠近,抚了抚她的肩膀,安慰道:“再真也是梦,别怕。”
元妤仪眼睫低垂,眼眶微热。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现在就把今晚见到的所有事情都一鼓作气说出来,质问谢洵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这么对她。
她只想?要?个理由。
然而少女怔愣许久,最后在嘴边滚了一圈问出来的话却依旧平静,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提到。
“你今晚去礼部,是不是很忙?”
原本抚着她脊背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她看不清谢洵脸上的神情,却能清晰地听到落在耳畔的那一声“嗯。”
元妤仪唇角的笑意清浅,眼眶里的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语调夹杂着笑音,伏在他肩头?淡声道:“你若是敢骗我,我就不要?你了。”
谢洵的嗓音听不出喜怒,更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澜,他应声道:“不会骗你。”
再听情话,元妤仪心里却没有半点悸动。
她想?,其?实他现在就在骗她。
第65章绝情
翌日清晨,元妤仪醒来?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只?余冰冷的余温。
少?女侧首,同样也摸到湿了一片的鸳鸯枕巾,交颈鸳鸯双双流泪,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可这又有什么好委屈的?人性善变。
她既然?信了他,理应承担所有的结果。
她平静地起身,然?而坐到妆台前看到桌上的海棠银簪时还是一愣,思忖良久,她抿了抿唇,还是将簪子插到了发?鬓中。
铜镜中的少?女正值豆蔻年?华,却因哭了一整宿而眼皮浮肿,两腮微红,显得有些疲惫。
绀云端水进来?侍候,看见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忙拧湿帕子,一边给她敷眼睛,一边道:“殿下?的眼怎么?这样肿?”
元妤仪仰头?任由两块布帕敷在眼上,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在兖州时,谢洵给她敷眼睛的情况。
彼时他还在温水里兑了消肿止痛的草药,一直待在她身边守着。
现?在想想,难道都是伪装的么??
如果?真是伪装,那他的演技真不错;如果?不是伪装,他昨晚的说辞又该如何解释。
元妤仪想信他,却不知?从?何信起,在她面前一直坦白从?容的郎君如今像披了一层朦胧的薄雾,看不清摸不到,却能感觉出他的冰冷。
“驸马呢?”她随口问。
今日休沐,他却不在府中。
绀云:“听说一大早就入宫了。”
她的语调还带着分不确定,昨日便是类似的说辞,可?他们去礼部并未见到处理公务的驸马。
元妤仪却轻嗯一声,若有所思地绞着手指,又道:“去把纸笔还有昨日从?礼部带回来?的卷宗拿过来?。”
纵使谢洵对?她有异心,她却没有小气到对?忠臣所受冤屈视而不见,任由罪魁祸首逍遥法外,更何况她正愁该如何给江丞相定罪。
陆家贪墨案,便当第一桩罪吧——
陷害无辜,残害忠良。
这件事本应交给谢洵亲自来?做,然?而见到他昨夜与江丞相那般亲厚,无论是何原因,在谢洵尚未坦白之前,元妤仪都不能再冒险。
少?女摘下?布帕,眨了眨湿润的眼,忍住眼角的酸涩。
其实只?要?他说,她都会相信。
可?他却选择缄口不言,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还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
—
皇宫,章和殿。
殿内的青年?伏跪在地上,等着龙椅上的少?年?看完他呈上去的奏折。
良久,元澄神色微动,“姐夫,你……”
他竟是陆家的遗孤。
谢洵俯身道:“是,臣的外祖正是前国子监祭酒陆琮,家母是陆家次女。”
元澄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轰得脑袋嗡嗡,他几乎不敢相信,“可?是朕记得陆家不是犯下?贪墨案,且挑唆士子,最后满门抄斩么?。”
虽然?知?道这句话现?在说出来?太过残忍,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完。
谢洵的声音极淡却有力,“家母原本应当随军流放,中途被宣宁侯所救,纳作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