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洵却?没有丝毫犹豫,他的眼里是?让人无法忽视的浓烈情意,“好。”
元妤仪也因他这般迅速的回?答有些怔愣,反而有些不可思议,眨了?眨眼郑重反问,“你?不再仔细考虑考虑吗?”
毕竟她所罗列的这三个条件并不轻松,而且他当真?骑马游街迎亲,也将承受两?个压力:再和离时?上京百姓的谩骂,以及“夫纲不振”的流言。
谢洵摇头?:“不必。”
三个条件而已,公主?甚至都没要他的命,她对自己已经?很包容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良久,元妤仪才点了?点头?,唇畔噙着一抹轻松的笑,送他离开时?那根银簪已经?重新簪入云鬓。
她忍不住开口强调,眼里是?浓烈的不舍和担忧,“这是?你?亲口向我承诺的,谢衡璋,你?得时?时?记在心里,不能出?半点意外。”
谢洵:“好。”
外面风雨已停,只剩深蓝天幕中一轮皎月高悬,几粒星子仿佛被洗过,格外璀璨分明。
元妤仪跟他走到廊下,又道:“我等你?回?来?娶我,你?若食言,我……”
是?啊,谢洵若食言,她该如何?
少女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几句无情无义、与君相决绝的话。
谢洵察觉到她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焦灼,温声安慰她,“你?放心,我绝不食言,也会好好活着,回?来?见你?。”
他站在庭院中,身形颀长笔直,月光倾洒,院中水洼反射出?道道晶莹剔透的光芒,给青年笼上一层温和朦胧的光晕。
元妤仪眉间忽然舒展,朝他摆了?摆手,“好,我等着你?。”
她亲眼看着青年挺拔的身影离去,再未转身,也未回?头?。
……
翌日早朝,江相弹劾前驸马、现礼部侍郎谢洵乃罪臣陆氏遗孤,参其三桩罪名。
其一:陆家无视先帝处罚圣旨,暗度陈仓保全次女,此乃藐视天威;
其二:谢洵掩盖真?实身份与公主?成亲,并倚仗驸马身份入仕,利用公主?无知过错,此乃居心叵测,祸乱朝政;
其三:兖州天灾,谢洵未请示朝廷和景和帝的意见,事情还未敲定之时?便私自处死节度使,此乃谋杀朝廷命官。
与此同时?,谢家宣宁侯,谢洵的生父也站出?来?递了?一份奏章,参其次子谢洵在府中不孝生父,不敬主?母,不尊嫡兄,弹劾其违反伦常,并当众将其在谢氏族谱中除名,宣布与其断绝关?系。
桩桩件件的罪名压在谢洵身上,朝中官员无不震惊,景和帝同样震怒,当众将这个与自己曾有连襟之谊的前姐夫打入天牢候审。
第72章诏狱
七月方至,上京城里便泛起暑气。
丞相府中却是翠竹流水交相辉映,正?厅内早放上了避暑的冰块,升起?白色的寒气,豪奢之风丝毫不逊于皇宫。
江相一脸闲适,正?在用?白帕擦拭手里泛着淡淡光芒的玉如?意,看上去心情颇好。
忽然外面走进一个身着深棕阔袖直裰的中年男人,神情凝重地?关上门,拱手禀告消息。
“相爷,人都没回来。”
江相擦玉的指尖一顿,精明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沉声反问?,“一个活口都没有??”
幕僚沉重地?点头。
江相的行为也是一时兴起?,昨日差小厮去打探谢洵的口风之后,他根本抑制不住内心要报仇的憎恨,后又听?盯着公主行踪的探子回报靖阳公主因和?离一事郁郁不平,上山礼佛。
这样的机会简直难得。
他们夫妻二人若还是以前?那?样亲密无间,恍若一面根本撬不开?的石壁,江相也难寻机会下手;
但偏偏上天助他,天降急雨,谢洵一心求死,万念俱灰;靖阳公主偏又恨他入骨,孤身上山。
所以江丞相不敢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暗中动手,当机立断派去十五个在私宅豢养的死士,兵分两路,一面拦截从必经之路经过的人,一面入寺刺杀。
可他没想到,本应顺利施展的计划却在今日出了纰漏,江相似在喃喃自语,“怎么?可能,难道消息有?误?”
听?到主位男人的话,幕僚接话道:“相爷,属下觉得此事之所以失手,其一,恐怕靖阳公主带去承恩寺的人不止八个;其二,死士动手可能惊动了寺中的僧人。”
他还剩半句话没说。
靖阳公主不好对付,其实他们没得手也是很正?常的事,但这种明显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被幕僚咽进了肚子里。
他觑着江相的神情,不见发怒前?的征兆才缓缓放下心,又劝慰道:“这事本就未曾详细计划过,相爷也不必为此伤神,好歹最狡猾的那?位已经在天牢里待着了,不是吗?”
片刻后,江丞相才满面笑容地?打量着已经擦干净的玉如?意,轻咳两声,“算了,派去的那?群贱奴本就是将死之人,死了也好,免得开?口说话误了大事。”
冰冷狠戾的眼底闪过一丝精芒,在将玉如?意放回匣子之前?,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反问?道:“谢洵入狱候审的消息,靖阳公主知道了吗?”
幕僚默契地?勾起?冷笑,“相爷放心,属下亲自吩咐的这事,如?今全上京城都知晓前?驸马沦为阶下囚了。”
“公主那?边可有?什么?反应?”江相反问?。
幕僚:“似乎真是冷了心,跟谢侍郎断了情意,自回府以来,这些日子连门都没出过。”
“好,好!”江丞相连道两句好,兴致勃勃地?扣上匣子上的铜锁。
不动情好啊,谢洵这回必死无疑。
这位堪称新帝左膀右臂的年轻侍郎被处死,那?朝中十年内不会再有?人敢与他作对,若有?违者?,便会是与谢洵、与陆家无异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