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芳猛然一惊站了起来,“冬儿??!”
“是?我。”
韩文芳轻吁口气,放下手中的勾针、毛线,匆匆打开房门,朝她身后的楼道看了看:“你五哥呢?”
“不知道。”她还没开学,整天没什么事,家里待烦了,下午跟朋友去市里的百货商场逛着玩儿?,回的晚,没见到老五。
离得近了,韩文芳一低头,看清她脸上的巴掌印和泪痕,惊讶道:“谁打的?”
沐冬儿?下意识地捂了捂脸,侧身进了屋。
韩文芳见此,没有在问,转身去洗手间拧了条湿毛巾给她:“擦擦,我去给你煮个鸡蛋滚滚。”
韩文芳一走,沐冬儿?拿毛巾捂着脸,“呜呜……”哭开了。
韩文芳一颗心沉了沉,正想着等?会儿?是?不是?去趟公婆家看看,戚彩来了:“文芳,见到冬儿?了吗?”
沐冬儿?哭声一顿,忙擦把脸,吸吸鼻子:“大嫂,我在这?儿?呢。”
戚彩松了口气,也?不进屋了,只跟开门的韩文芳道:“麻烦你帮我瞧着她,大晚上别让她到处跑,我去趟医院。”
“诶,等?等?。”韩文芳一把拉住戚彩,往屋里看了眼,关上门,扯着她往楼梯口走了两步,小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戚彩知道瞒不住,轻叹一声:“我说了,你可?别急?”
韩文芳点点。
戚彩从今天下午警察上门抱军军说起,一直说到追着沐冬儿?过来。
韩文芳脸色惨白,手脚冰凉:“先前秧宝哭着说,沐丹搜她的身,抢她的玉扣,威胁她敢告状就把她卖给人/贩子,咱们还都?不信……”
苦笑一声,韩文芳拍拍肚子,恨恨道:“我生平最讨厌人/贩子、间谍,偏偏,嫁到沐家,两样都?碰到了!嫂子,你说,这?孩子还能生吗?一出生可?就打上了……”
话没说完,眼里的泪就下来了。
戚彩吓得一把抱住她,边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边安慰道:“别怕、别怕,过年时你没听你三姐夫说吗,现在政策不一样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你看我有一段时间在胡同里摆摊卖早点不也?没事?沐丹犯事,又不是?老五,咱们跟她登报断绝关系,过几年,孩子们大了,你再看咱街坊邻居,谁还记得她沐丹是?谁,咱们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碍不着啥事……”
“会吗?”
“会的、会的。就说我吧,”戚彩松开她,两手一摊,“当年带着娜娜离婚时,村里那话说的,我爹娘一个多月没敢出门,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前段时间我和你大哥、娜娜回村给我爹过寿,谁不夸我再嫁过的好、对?老人孝顺?我要跟你一样,遇事就想不开,早不知死多少回了。看开点,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屋吧,听嫂子的,洗洗往床上一躺,啥也?别想,一觉起来又是?全新的一天。”
韩文芳点点头:“谢谢你,嫂子。”
戚彩笑着朝她摆摆手,看着人进屋了,这?才转身下楼。
到家,先去小卧室,给熟睡的闺女搭了搭身上的毯子,从自己的衣柜里,挑身婆婆能穿的衣裤,拿了条薄被?,一条毯子,住院用的搪瓷缸、搪瓷盆、毛巾等?。
最后,戚彩打开床边的箱子,拿出一个铁皮盒,家里所有的钱票都?在这?儿?了。
不用数,她都?知道有多少,78块钱,五斤粮票、四尺布票……
匆匆赶到医院。
人在手术室,还没出来。
看着手术室紧闭的房门,戚彩忐忑不安地在丈夫身旁坐下:“医生怎么说?”
“脑出血。”沐大同“啪”一下,给了自己一嘴巴子,“我这?嘴,就是?贱!”姆妈倒地时,说什么不好,非说脑出血。好了,这?下姆妈真得了脑出血!
沐大成:“大嫂,你带钱了吗?”
“交费是?吗?我去交。”
没一会儿?戚彩拿着收费条回来,整个人都?焉巴了。
沐大同接过来一看,惊道:“这?么贵!爸做那么多次针灸,眼看都?能拄着杖走两步了,也?没见花这?么多啊?”
沐大成凑过来瞄了眼:“爸做针炙,陆医生把能免的都?免了……”
沐大同下意识地看了看长?长?的走廊,后知后觉道:“陆医生没过来?”
沐大成脸色难看道:“颜东铮说,陆医生没有义?务管咱家的事!他应该打电话给陆医生提了四姐。”
沐大同:“救命的大事……”
话没说完,腰上的软肉就被?戚彩狠狠狞了一把:“主治医生不是?陆医生帮忙安排的?”
沐大同疼得吸了口气:“是?、是?他安排的!”
“那你在抱怨什么?”戚彩拧着肉不松手,“陆医生跟咱家是?啥关系?人家要忍着困,在这?儿?陪我们一起守着姆妈。明天不上班了?”
沐大同不吭,沐大成听着想回嘴,被?戚彩拿眼一瞪,不敢吱声了。
对?大嫂,他是?亏欠的,犹记得大哥刚回来那会儿?,听说他要下乡,二话不说,就把工作?让给他了,大嫂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
后来,文芳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嫌他负担重,大嫂又是?第一个提出,结婚后,不让他再上交家用,只需要顾好自己的小家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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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任国维伸手按下闹钟的铃声,拢着毯子又躺了两秒,这?才起来,洗漱换衣,轻轻下楼。
任爷爷年纪大了,觉轻,听着小院铁门的关合声,拄着床铺靠坐起来,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拿起手表看了眼,凌晨四点半,比以往早了半小时。
勾了勾嘴角,他也?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