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年修士看上去年龄跟虞惊寒差不多大,一身白袍,容貌俊雅温文,侧着半张脸照镜子。
哇塞美男子!
叶清眼前一亮,咂巴了两下嘴巴,谁料那位少年修士忽然转过脸来,吓了人类幼崽一跳。
美梦一下子变噩梦。
因为少年一半脸完好无损,另一半脸却布满了焦黑伤疤,遍布脓包似的毒瘤,那些肉瘤具有生命力,不断散发阴郁气息,宛若修罗在世,令旁人不能多看谪仙一眼。
一半似人,一半似鬼。
近距离一看,人类幼崽猛然给吓哭了。
这个梦境没有结束,少年在照镜子,涂抹伤药。
他手里的丹药是归元宗丹峰首席弟子炼制出来的银雪草,最上乘的疗伤神药,能祛疤止毒。
少年似乎对这瓶圣药抱有一定期望,他也相信自己中毒了,手倒了冰凉的药膏,往那半张脸涂抹,下一秒他失望透顶。
那毒瘤极为顽固,不仅将圣药吞噬殆尽,黑色面积还扩大了一丝,反噬几乎瞬间抵达,疼得他五脏六腑都泛起了痛,少年颤抖着放下药,死死攥着镜子。
“原来只是一小点,如今扩散了半张脸,他用禁术害我,毁我容貌,害我失去大位,还故意留了半张脸……”
一张脸毁了,是彻头彻尾报复,偏偏留下半张脸便是让他在绝望痛苦中挣扎,
不断窃取他的气运修为根骨,将他从云端打入尘埃。
想起同门惊恐的目光,师尊对他的摇头叹气,医修弟子对他的爱莫能助,少年慢慢握紧了拳头,忽然之间他摔碎了手里镜子,仿佛想要将长长久久的忍让一瞬间泄洪爆发出来。
“天道在上,您真的存在吗,这世道何其不公!他辱我、毁我、欺我,我却束手无策,难道我要忍他、让他、避他,最终把一切都给他!我修道十年坚守本心,没有一丝一毫行差踏错,可到头来,竟无人为我主持公道!”他嗓音歇斯底里,声声泣血充满质问
少年眼瞳处流下两行血泪,看上去极为狰狞。
如果归元宗长者在场,一定会骇然发现:少年的魔心在疯长,如冲破了栅栏的猛兽,马上要压过了本来坚如磐石的道心。
他已经完全心灰意冷,不相信这世上有天理公道存在,如果有,那就证明给他看!如果没有,他不如堕魔了事,一了百了。
叶清本来在哭,现在有点同情这个梦境里的少年了。
一张脸多重要啊,叶清深谙,如果他不是长得可爱,想跟帅哥美女贴贴,人家也不要他。
就在这时,他眼前浮现三个气泡,“一小撮雷”、“小型雷”、“中等雷”、“巨型雷”……这什么东西?
人类幼崽茫然了。
他试着按了一下“一小撮雷”。
刹那间天空乌云丛生、遮蔽天光,云海翻腾间狂风怒号,一副要打雷下雨的样子。
“你们看天空!”归元宗弟子纷纷发出惊呼,“又是哪个师兄要渡劫了?也不提醒一下,我田圃里的灵草还没收呢!”、“布阵布阵!快布下防御法阵,别让天雷把山峰田圃给劈坏了!”、“雪魄草!我刚种下的雪魄草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急吼吼的声音立刻传遍了整个山头,也惊醒了屋内的少年,他瞪大了眼睛抬起了头。
整座山峰兵荒马乱,下一秒大家“咦”了一声,停止了如无头苍蝇般的乱跑。
因为那浩浩荡荡的雷云,居然只闪了两下就没了动静。用叶清的话来说,比起高功率的电器,更像是年久失修、喘不过气的电灯泡,“刺啦”两下就没了。
可修仙弟子们是参不透的,这般反常令归元宗弟子都蒙了,“这是怎么回事?”
真正的渡劫天雷不是这样子,应当是十八道、三十六道,一道威力比一道刚猛,光线刺眼,声音也震耳欲聋。
这一次有点像奶娃娃咆哮。
众人纷纷驻足,面面相觑:“这是还没开始就渡劫失败了?”、“哪位师兄姐这么倒霉,我们去买个小礼物慰问一下吧……”
听到雷鸣声,即使只是一小撮,可时机来得如此凑巧,少年忽然冷静了,暴涨的魔心瞬间压回了灵海。
原来真的有天道……
“天道爷爷,您是在告诉我,这是上天给予我修行路上的考验,凡事都要隐忍蛰伏,按捺住自己的心性韬光养晦是吗?”这横空劈雷,仿佛一根看不见却感受得到的救命稻草,令少年脸上所有癫狂如潮水般褪去,重新回归了虔诚。
“多谢天道,弟子一定勤学苦练,不再受心魔侵蚀。”
少年跪拜在地,充满恭敬。
那颗本来被染黑的道心,再度恢复充盈,光芒皎洁如同月辉,比之前更亮。
“???”
叶清迷迷糊糊继续睡,他在床上给自己翻了个面。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他又翻了两下,撞上了一座身姿华丽的大山。
还想继续翻,却翻不动了。
这小娃娃在干什么呢?
楼绮年眯起眼睛。
他坐在床边,低头端详睡梦中的幼崽,一会儿笑呵呵,小嘴微张,嘴角有可疑的水迹,一会儿神色惊惧,秀气淡淡的眉毛拢起,一会儿茫然,手在虚空乱戳。
下一秒,又仿佛溺水一般,肉乎乎的脚下意识扑腾了两下,毫不意外碰到了大妖。
楼绮年被踢了个正着,两道眉轻轻拧在一起,他也不生气,他第一次见到这般睡姿乱七八糟的幼崽。
他把人给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