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纱的视线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
几个月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些,头发也变长了,倒是那股清冷偏执劲儿,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又爱又恨。
明纱缓缓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指腹轻抚过他的唇角。
被触碰过的地方,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季屿生微愣,眉头轻蹙,冷声道:“是谁?”
明纱不说话,目光聚在他微抿的唇间,俯身吻了上去,没有任何技巧地将他微凉的唇蹂|躏出一点温度来,满意地听到他压抑而凌乱的气息。
她睁开眼,偷瞧他的表情,双手不自觉搭在他的肩上,胡乱地舔了一圈他的唇角,准备抽离起身。
就在这时,默默承受一切的人,突然揽住她的腰,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勺,舌尖顶开她的牙齿,继续加深这个吻,慢慢将她的唇舌吮弄得濡湿发烫,逼得她喘不过气,难耐地“呜咽”了一声,手足无措地去推他的肩膀,却怎么也推不开。
过了一会儿,他发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松开,在她耳边哑着声音呢喃道:“明纱。”
明纱衣衫凌乱地被他半抱在怀里,大脑宕机,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明明没出声啊。
明纱暗忖着,抬手欲去确认季屿生的眼睛情况,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别乱动。”
“哦。”
作乱不成反被抓,明纱尴尬地缩回手,起身,乖乖地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盯着季屿生,忍不住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季屿生沉默了会儿,语气有些生硬地说:“只有你碰过我。”
明纱回想起元宵灯会自己偷吻他的画面,迅速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含义,心跳猛地加速,莫名有些窃喜和羞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
明纱慢慢缓过神来,问他:“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眼疾?是觉得我不配知道,还是怕耽误我?”
季屿生说:“都不是。”
明纱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具体原因,叹息,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踌躇道:“你……恨过我吗?”
闻言,季屿生神色微变,张了张嘴,反问她:“既然那么在意我是否恨你,为什么在没得到答案之前就跟我告白,不怕我趁机报复你吗?”
明纱被问得低下头,无意识地捏着手指根,吞吞吐吐道:“因为这是当时我所能想到的最佳时机。”
从一开始,她就决定要在两人结束劳动关系时,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哪怕后来得知他是季沅,这个决定也没有改变过。
她明白,自己一旦离开剧团回到游戏行业,就一定会进入无休止的加班生活,在两点一线来回奔波。而他,身兼二职,不仅要教孩子们唱戏,还要前往各地处理夙愿委托。到了那时,两人分隔两地,她根本找不到时间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和他相见。
她确实是很喜欢很喜欢他,但在生存压力面前,又有谁能随心所欲呢?
而且,她已经得知当年甘浔镇大火的真相,如果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心安理得接受他对自己的温柔,只会让她更有负罪感。
所以,与其瞻前顾后,不如破釜沉舟。哪怕心里对他有愧,她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于是,她带着一点微茫的勇气,在离职那天向他表白。就算最后被他拒绝,也永不后悔。
明纱迁思回虑,简单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季屿生。
他沉吟良久,无奈地轻笑了声:“你可真是……”
明纱满面羞惭,不敢看他,突然,又听见他微微叹息道:“季沅或许恨过你,但我没有。”
第70章屿覆长生草(25)
他小时候想不通,母亲为什么明知有危险也要去救明纱,直到不久前,他意外碰见一起拐卖事件,从人贩子手中救下小女孩,才终于理解了母亲当年的行为。
况且,她也是甘浔火灾的受害者之一,奶奶去世,父母离异,从小就成为了单亲孩子,她的处境又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唯二恨的不过是“遗忘”和“贪欲”。
恨她忘记了他们,恨自己无法压制内心的欲望喜欢上她,开始眷恋起世俗的温度。
但,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从哪一瞬间开始喜欢她的,也许其实是无数个瞬间,无数次的心动。
那天,听到她的告白,是他最开心也是最黑暗的一刻。
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要立刻接受她,可内心不免又顾虑,她会不会只是因为对他有愧怜悯他,是不是还没遇到更好的人才喜欢他。
所以,他选择拒绝她,让她离开,给她机会去认识更好更匹配的人。
可就像她说的一样,凡事不过三。
他已经给过她两次逃离自己的机会,这一次,哪怕她喊“疼”,他也不会再放手了。
明纱听到季屿生说不恨自己,心里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不禁又担忧起他的眼疾来,小心翼翼道:“你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季屿生语气平淡:“如果有合适的眼角膜移植,可以重新复明。”
明纱眼睛一亮:“也就是说,还有机会喽!”
季屿生等了十几年也没等到合适的供体,深知机会渺茫,但是此刻见她满怀期许,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微微点了下头。
这时,医生突然敲门,提醒他说:“季先生,五分钟后,我会过来帮你的腰腹部位换药,你提前准备一下。”
明纱挠了挠耳垂,声如蚊蝇道:“需……需要我回避吗?”
季屿生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好玩,方才按住他强吻了一会儿都无所畏惧,现下不过是看医生给他身体上个药而已,她竟然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