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她害怕这个字眼。
什么才叫做自由?为何这么多人宁愿放弃生命,也要追求自由?
她诚惶诚恐。
自由是她的枷锁。阿姐和兄长要追求权力,无缺想要足够的物质,其他人或追求名利、或游戏人间。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他们告诉她,要自由。
心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惴惴不安?大概、可能、也许,是兄长的泪眼,是阿姐的哽咽、是母亲的亲吻。
林沧没有告诉过奚言,他生日那天酒醉回家后哭过,至少是她认为他哭了。
被醉酒后的兄长紧紧抓住手腕,瘫倒在沙发上的男人定定地看向她:
“我们阿沧,可以不用,这样努力的。”
他的眸里盛满水光,闭眼后从眼角滑落,点点湿意从她不得不覆在男人脸上的指间弥散开来。
一直弥散,弥散,弥散到半年后的今天。
她捕捉到了那种哀伤的情绪,却难以将其串连起来。因此她为迷茫而愤怒,是他期盼她要努力成长的,又为何告诉她不用这样努力。
“阿沧?阿沧。”
暑期是度假的旺季,靠近海滩的土地抢手,酒店极佳的位置意味着不必用心设计,源源不断的客人亦会自动涌入这里。
年轻的情侣并不惹眼,可一个男人身上靠着个醉酒少女的画面似乎充满隐喻。没有隐私通道的酒店,奚言不想再来第二次。从大厅四周投射而来的目光有探究、有玩味,好在林沧只是安静地挂在他身上,女孩圈在他脖子上的手和他揽在女孩腰间的臂让她还能勉强着瘫软的身体走上几步。
幸而文芝预订的房间是双人套房,女孩小声叫的一句“哥哥”让行政酒廊的前台没再多问一个字。
给小姑娘扶上床后,奚言这才意识到他真的不该纵容林沧喝他杯里的烈酒。
小麦波本的甜度本就高,还是经年的陈酿,酯化反应降低了乙醇带来的刺激感,小麦糖化后没有黑麦一般强烈的风味,清甜的口味让人难以察觉背后隐藏的危险。
林沧此前完全没有喝过酒,在她偷偷端起哥哥酒杯的动作被纵容后,更是没有自觉。将小芙叁人送至船下,等奚言收拾好换下的衣物、找到被妹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墨镜,小姑娘已经坐在海边,呆呆地喝完了剩下的半瓶威士忌。
怎么说这小孩好呢?酒量好像还不错,酒品很好,不闹也不哭,还会乖乖的借力跟着人走,就是黏人得紧、叫哥哥的时候带着委屈又缱绻的小尾音,害他药石罔效、彻底没救。
他应该把她叫起来训一顿不能背着哥哥偷偷喝酒的,奈何实际的动作却成了劝完女孩喝水,又把手伸进她凌乱的头发深处、查看是否还有明显的盐粒。
“阿沧,起来去洗头发好吗?海水没冲干净对头皮不好。乖,起来。”
林沧没有彻底昏过去,她只是眯着眼任兄长摆弄,或者说要奚言伺候她,偶尔哼唧两声,还要不安分的去捏哥哥的衣角。奚言叫她名字,她才肯睁开眼,认真分辨起眼前是何人。
“阿姐——”林沧直起身要抱,奚言没躲过,黑着脸要把人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拿开。
“阿沧,是哥哥。阿沧听到了哥哥说得去洗头发,对吗?”
他取下女孩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臂就再次环了上了,不用强硬的手段根本没法制住她。
“哥哥?”林沧歪头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奚言以为她真看清楚了,定在原处等待妹妹缓慢的思考。这姿势说不上舒服,他侧坐在床沿上,林沧锲而不舍地折腾他的脖子,虽说是度假但两个人都没有真正放松下来,隐隐的烦躁将他的思绪越扯越远。
软软的唇毫无章法地撞在他的颧骨上,吓得他强硬掰下女孩的手臂。
“我已经亲过了,阿姐要帮我洗。”奚言根本不想知道林遥到底是怎么养小孩的,而且试图理解醉酒的人的逻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阿沧,我不是——”
然而林沧接着抛出了一个符合客观事实、让他无力反驳的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