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临晨缓气:“父皇可回来了?”
“早已回来了。”阿才道,“去皇长子府也没留太久,下午就回来了。”
殷临晨又问:“回来之后……紫宸殿没什么消息?”
“没有。”阿才摇头。顿了顿声,又说,“殿下别忧心了。那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皇后娘娘病了这许久不也都没闹出什么?陛下今日去皇长子府想来也不过寻常探望,殿下放宽心也就是了。”
殷临晨坐在案前支着额头,一语不发。心思搅动着,越搅越复杂。
他一面也与自己说,父皇去看望皇长子不过是父子间的寻常关切,未见得是察觉了什么,心下却犹是忐忑不安。
另一面,不平也有被这度自说自话地劝慰激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病时父皇从不曾亲自来看过他。
皇后已在留意他的婚事了,待得大婚他就要出宫开府。可他在宫中都鲜少能见到父皇的面,来日出了宫,想来更难见圣颜。
殷临晨越想心中越沉,响到最后,满心郁气鬼使神差地化作一声自嘲的笑。
摇一摇头,他又问阿才:“你说父皇……不会替大哥试药吧?”
阿才一滞,目光顿时闪烁地躲避起来。
这是说不好的。皇长子之所以也中了毒,便是因为他近来在皇后面前尽孝。
自皇后中了毒,殷临晨再下药便是添在了皇后每日服用的汤药中,皇长子也未见得是有意试药,多半只是帮皇后将药吹凉时用嘴唇碰上一碰,一日日积攒下来就也见了效。
“……陛下九五之尊,应该不会。”阿才心惊肉跳地说着,脑中倏尔凌光一闪。
“……殿下。”他咬一咬牙,“其实陛下再病一次,也未必……也未必就是件坏事?”
殷临晨锁起眉头:“别说了。”
他自知阿才是什么意思。去年他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父皇病过一次,后来愈发知道了这药的厉害,身为皇子,那念头他自然动过。
可也只是“动过”而已,冷静下来他便想明白了——那事谈何容易?
父皇没了,还有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他们中的每一个都不仅是年纪比他长,母族的身份也比他强上许多,他没底气与他们一较高下。
阿才却说:“可若诸位殿下都没了呢?”
殷临晨惊然扭头,便见阿才的脸色也发着白,显与他一样心惊于这样的想法。
但阿才定住心,还是说了下去:“亦或者……亦或者并不必那么麻烦,只消皇长子没了,皇后为求自保也不得不过继一子,以嫡子之名养在膝下?”
殷临晨当即摇头:“宫中皇子皆是她的儿子。”
阿才看出他的抗拒,徐徐又道:“明面上是这样的理,实际如何,殿下心里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