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能在此时从大慈寺里最快得到消息,且这个消息又或许对其有用的人……”她说到这儿,略略一顿,眸中便又多了两分笃定的神采,“除了曾身为太子伴读,后来又遁世修行的九清居士——云澄,云玄明。便再也没有旁人了。”
第2章 夫妻
顾奉廉朗声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原还担心若提前告知你其中内情会不得效果,所以才瞒着,没想到你却是个机灵的。”又索性敞开来道,“不错,让你们此时去大慈寺祈福,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如此说来,”谢晚芳观察着对方的神色,斟酌着问道,“太子继位或是会有些麻烦?那咱们家是已做好了抉择?”
顾奉廉还未说话,坐在他身旁的安国公夫人白氏却不大高兴地开了口:“你懂什么朝堂事?问这么多晓得了又如何,有这般闲心思还不如多用在你丈夫身上,今日便是你们三人同去求子,那也得求得下来才成。”
谢晚芳被她没好气地这么一噎,不由顿了顿,随即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着,不再发言。
顾奉廉眉头微皱,声音也沉了两分:“芳儿是我顾家长媳,将来也是要帮着照之顶立门户的,这些事总要知晓个几分,否则她如何在外与人应酬行事?”
白氏不以为然地道:“在外应酬?她嫁进门来快两年,出门与人应酬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清,便是去了也同闷葫芦似地。别家娘子聊琴棋书画,她半点插不上嘴。”
嫁进安国公府这么久,谢晚芳早已过了同这位婆母较真辩解自己也有所长的时候,于是习以为常地面上低头垂眸,却是左耳进右耳出。
白氏难掩轻屑地道:“若是问问别人家的女眷,只怕少有人知道安国公世子夫人是长什么模样的。”
端坐在一旁的安国公世子夫人忍不住默默腹诽:那是她们记性不好,我在家乡可不知道多出名。
“还有,”白氏终于颇为不满地直接向着谢晚芳道,“你今日大庭广众下责罚秦氏,我还未说你,真是半点不顾自己身份,便是要想给那九清居士传递消息,也不至于非得如此不留颜面吧?”
谢晚芳抬起眸来直直望向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疑惑来:“原来母亲是在生气这个。但我见二老特意安排她们两个去求子,还以为原就是想借妻妾之争来掩饰我等此行目的,这才借题发挥了一场,适当闹上一闹,既可多些保证九清居士能得到消息;二来也好让外面的人即便晓得了居士此番与我等有所接触,也只当是儿媳这个俗人不分场合地使了性子,却不会疑心到安国公府的意图。若母亲早些吩咐的话,我必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区区一朵金盏花,便是外人以为世子爷宠妾灭妻又如何?只要秦姨娘有这个本事能让九清居士搭理她,儿媳便也算功德圆满了。”
她说这些话时目光平静,语气也无甚大的起伏,听起来就如同在老老实实地陈述事实,且间或还插着那么些“真情实意”的后悔和受教之情,但偏偏却让白氏越听越觉得胸口阵阵憋闷。
她分明就是在说秦氏无用又矫情,连带着为秦氏撑腰的人自然也就显得目光短浅。
这根本就是不服管教之意。
“你……”白氏愠怒着正要开口,却被顾奉廉适时地截断了话头。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白氏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妾室本就不该太过张扬,罚就罚了,何况不过是让她抄几个字而已,修一修心性也没什么不好。”言罢复又对谢晚芳和颜悦色地说道,“你想得很对,现在形势微妙,小心周全是好的。今日云玄明让人送来这张字帖,除了是表明领了安国公府通知消息的好意之外,也是想借这四个字提醒我们——须得立场坚定。”
一木一心。
谢晚芳微怔,反应过来后不由愕然道:“可据说这四个字是他去年佛诞时已留下的,倘若是借此来提醒咱们,那岂不是……莫非他早料到今日形势?”
顾奉廉思忖了片刻,说道:“且不管是与不是,既然大郎传信让我们如此行事,必定是有他的道理。你们也都不必多想,一切待他回来自然明了。”
在皇位即将交替的关键时刻,只要身在朝堂,便无人可以真正置身事外,想做纯臣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谢晚芳也不再多问,点点头,起身准备告退。
顾奉廉却叫住她,将字帖重新又递了回来,笑道:“你不是一向欣赏九清居士的字么,难得今日得了他的墨宝,便继续收着吧,对外也好解释。”
谢晚芳立刻从善如流地双手接了,道过谢后便明显带着三分喜色地出了门。
她前脚刚离开,顾奉廉就转头对白氏说道:“他们夫妻两个的事你以后还是少掺和。”
白氏一听就有些怒了,连带着先前没能发出来的火气蹭蹭地往头顶上窜,当即忍不住辩驳道:“大郎是我怀胎十月生的儿子,她再如何是圣旨赐婚的,终归也是我们顾家的儿媳妇,我这个做婆母的难道还要把她供起来不成?你瞧瞧先前她那个伶牙俐齿的样子,好像谁看不出来她心底里那股傲气似的,不过就是个副总兵的女儿,我早说肃州那般的荒凉粗犷之地养不出什么识大体的姑娘,若非有人硬要押着大郎成婚非得请了圣上下旨,她哪有机会进咱们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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