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她按照和老梁约定的期限再次去了墨缘阁,只是这回她才刚走到半路就被人给拦住了。
“是你?”她一眼认出了这是那天在云澄身边的随侍,不由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圈,心中隐隐有些激动,但又不好表现地太过明显,“就你一个人么?”
对方笑道:“郎君叫我花林即可。”又示意她往东边看,“我家郎君就在那边的茶坊里,想请您过去一叙。”
谢晚芳想也不想地就应了:“好啊。”
这干脆爽快的劲头连花林都明显有些意外,一怔之后方才反应过来笑了笑,转身引路走在了前面。
他们要去的这间茶坊位于一条略显清静的小巷里,门脸不大,但格局布置却颇费了些心思,尤其是那小小的后院,竟用几丛矮竹和一条流水石渠生生造出了别有幽地之感。
谢晚芳很快看见了云澄,他跪坐在走廊尽头的那方茶席前,正对着墙角处的一丛矮竹在沏茶。
她还未走近就已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茶香,竟是从来不曾闻到过的清妙。
天呐……她心想,我居然还能喝到云玄明亲手泡的茶?!
谢晚芳一个激动,险些开口就要露馅儿,所幸她脑子清醒地及时,话音出口的瞬间生生把那个“云”字给咽了回去,唤道:“……郎君要见我?”
云澄抬眸看见她,宛然一笑,伸手示意:“小郎君不必拘谨,随意坐。”
谢晚芳从善如流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起初多少还是难掩紧张,但等了半晌见对方并不急着说话,而是仍在专注地泡着茶,她便也渐渐放松了些,不知不觉被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所吸引,越发端详地认真。
“这茶好香。”她忍不住道,“比我以前喝过的闻起来都香。”
云澄笑了笑,说道:“前日得了些寒山谷帘水,正好用来待客。”
谢晚芳反应过来他说的客人就是自己,便猜想他应是早就算定了要和自己见这一面,但想到眼前这人是云玄明,她对这点儿小事也就不觉得惊讶,反倒是颇有兴趣地好奇道:“寒山谷帘水,有什么特别么?”
“古书云,‘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指的是用来沏茶的水。”云澄将分好的茶放到了她面前,“而山水之中,又曾有先辈说过以寒山谷帘水为首,只是道路艰险很难汲取,所以渐渐地许多人便不知有第一,只知第二的银山寺石水了。”
他声音本就清越好听,加上或是心性素来平和的缘故,说话时的语气又始终舒缓,竟让人听着听着不自觉便松弛了下来。
她双手郑重地捧起面前的青瓷茶杯,低头慢慢喝了一口——
“清香甘冽,果真上上品!”她忍不住一饮而下,末了有些意犹未尽,正忖着开口再要一杯,云澄已主动帮她重新添满。
如此待她大快朵颐地连饮了三杯后,他才说道:“在下有一事好奇,想请小郎君解惑。”
谢晚芳立刻道:“郎君请说,若我能答得上的必尽力相告。”
“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知是否方便。”云澄浅笑道,“那日梁捕头说你特意取了些尸血回去查验,可有结果了?”
第14章 试药
谢晚芳这才知道他竟是为了义庄里那件案子来的,当下不禁有些诧异:“老梁竟然连这都跟你说了?”
搞什么鬼,老梁头还跟她说要私下行事注意保密?结果自己还不是就坐了人家一回车便把案情给透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多看了云澄一眼,只觉眼前这谪仙似的人儿果真是极容易让人降低戒心。不过也难怪,人家可是连晋王一党都能忽悠过去的,何况区区老梁?只怕在云澄眼里都不够看的。
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云澄笑了笑,说道:“那日大雨送他回府衙时途中闲聊了几句,我顺口提了句自己略懂医理。”
……果然直切命门。
“你还懂医理?”谢晚芳有些惊讶。
“不过久病成医。”他微微而笑,回得坦然。
她一时无言,从前隔着那些字画看他还不那么明显,现在见着了真人,她才晓得什么叫真情实感的惋惜,遗憾他天纵奇才却偏偏没有一副好身体。
谢晚芳原打算是把这个案子给顾照之拿来立功的,但既然现在顾大世子用不着,她想云澄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对这桩事感兴趣,估计多半是有别的考量。
那不如就帮帮他好了。
如此想着,她也不再有顾虑,照实说道:“我回去后仔细辨了辨,可以确定这四个人生前服用过的相同药物,的确是按照不同的药方分量配制的,其中有一味药尤其明显是随着新死之人顺次减少了用量,所以我推断这个方子应是以它为主。”又有意提醒他,“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什么样的人会反复调配这种可致人于死地的药物,还为了验证药性竟然用活人试药?”
她说话时云澄一直很安静地认真听着,并不发表意见,直到她说完才问了句:“除了这些之外,你可还闻到了别的味道?”
“别的?”她原以为他是要问那味药是什么味儿,正想说被污染了这么多次很难还原初始的味道,却不料他的关注点却在别处。
云澄道:“比如,闻起来和这个药方无关,但他们几个又都有的,或者,新死之人身上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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