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芳没搭话。
“我初见她时其实是很喜欢她不受拘束的性子的,她眼中有我没有的东西,像清晨第一缕阳光。”他说到这儿,默然须臾,才又缓缓说道,“但阿父突然对我说要我娶她,既不问我愿不愿意,也不问我喜不喜欢,后来我听见他对徐翁说……芳儿长得很像她母亲,连性子都有几分相似。”
什么?!谢晚芳心中大震。
“我承认,我那时觉得心中十分屈辱,想着这算什么?他自己不能如愿的东西,便要逼着我去圆满,那我又算什么呢?他不过是欺我无能罢了。”他有时候回忆起来依然很埋怨自己父亲当初的一意孤行,如果不是那么快,那么早,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但他又想,如果不是这样,或许以他当时的心境也还是就与她错过了,两人之间根本就不会有这样深的纠缠。
“至于冯婉妍,”他说,“你应当知道她当时京都双姝的名号,还有她那时不易亲近的清高,都是我觉得她适合做世子夫人的理由,至少,她是我自己选的——我为了证明自己能做成,所以也想了各种办法一定要做成。”
“我自以为是地拒绝,又自以为是地妥协,”他忍不住又紧了紧握住她的那只手,哑声道,“但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真正错过的是什么。”
“芳儿,”他说,“我是真得很笨,有些事明白得太晚,后悔也来不及了。往事不可追,但往后我绝不让你再受委屈,这安国公世子有什么稀罕?我可以为你重新挣一份诰命。你便是不肯原谅我,但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昨天忘记说了没办法更新,这两天家里有点事,本来打算今天抽空双更的,但是现在要看情况才行,大家晚上不用特意等,我能更的话会放上来。
第75章 探望
谢晚芳沉默了很久。
平心而论,顾照之的这番剖白并不是让她内心全无波动,至少,她明白了他从前种种行事的来由。
也明白了他刚开始为何那样厌恶她。
往事历历幕幕,好像转眼间已在她眼前重走了一遭,初见时的心动,待嫁时的期盼,嫁入安国公府后那兜头一盆泼来的冷水,还有一日复一日的孤独和周而复始的失望。
最后,是那场火光冲天的杀局,交错着他舍身相救的瞬间。
“世子,”她抬眸迎着他满是渴望的目光,说道,“你若讲完了的话,就把药先服了吧。”
顾照之只觉兜头一盆冷水把他的心浇了个透凉。
足足过了半晌,他才能勉强牵起唇角冲她笑了笑,像是自我安慰般地说道:“好,此刻只要你不是疾言厉色让我有多远滚多远,我已是该心满意足了。”
他心里清楚与她之间隔着那么多人和事,想要破镜重圆绝不是那么容易,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吃了这么多的苦,莫说是她,就连自己每每看见她额角上的那道疤痕都会觉得心间刺痛,难以忍受。
谢晚芳等着长风重新热好药端来又看着顾照之喝完才离开,临走前只叮嘱了两句让按时换药,别的并未多说什么。
之后几天,她仍是如常来探望和照顾他,待他精力好些了她便开始会说一些公事,顾照之明显能感觉到谢晚芳对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淡,他有些激动于这细微的变化,但又怕操之过急惹她反感,于是只能强自按捺着,暂且也不再提两人之间的事。
然而让顾照之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开始可以下床走动,谢晚芳就过来跟他辞行了,说要先回雍州。
“你要走?”他还以为她会等他一起。
“嗯,”谢晚芳道,“我这几日看蒲定庸的样子很是镇定,不知他是胸有成竹还是另有主意,我放不下心,想回去看看,而且那个偷袭你我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些我还未来得及查。”
顾照之受了伤,无论是河西候还是程平肯定都不会在这时候要他们回去,但她却不可能全不在意,既然他现在已无大碍,她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意义,反而是雍州那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顾照之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那我与你一道回去。”
“不必,万一路上车马劳顿影响了你的伤势就不妙了。”谢晚芳道,“你就再多休养几日,我看大都督府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动静的。”
顾照之不肯同意:“我躺在蒲定庸的地方难道就能安心休养么?我同你一样记挂着雍州的事,就这样决定吧。”
见他这样说,谢晚芳也就没再劝阻,只是吩咐了长风去准备舒适些的马车。
蒲定庸听说他们要走,果然没有阻拦,反而还看着有几分亲切地问是否有别的需要,顺带又关怀了几句。
薛义带着长子薛平也来送行,顾照之现在一心想将自己与安国公府的势力分开,再加上担心触动谢晚芳的心结,所以并未与他们交谈太深,只是简单客气地道了谢。
薛家父子的欲言又止谢晚芳也看在眼里,她并不打算刁难谁,从容如常地走完辞别的过场便转身上了马。
只是才刚出肃州城,顾照之的外伤就出现了些反复。
谢晚芳停马上车,先是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然后从事先让长风准备好的药材里取了一味出来,又拿出金创药将两者混合,重新给他上药包扎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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